劣质翻译充斥学术著作
北京电视台有个节目“世界你好”,英文翻译为“Hello the World”。沈苏儒老先生说,这种英文表达是不规范的。新年伊始,我们去拜访了83 岁的沈苏儒先生。沈老先生曾任《中国建设》(现名《今日中国》)副总编辑,是我国资深翻译家。由爱泼斯坦着,他翻译的《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一书,获得第一届国家图书奖。他的译文正确、流畅地表达了原文的内涵和精神。
早在2000年8月,沈苏儒就与外宣专家爱泼斯坦、林戊荪在《人民日报》撰文,呼吁重视翻译问题。他们说,“外文翻译差错俯拾即是,有的还是政治性错误,如‘中国大陆’错译成continental China(大陆中国)。‘停车场’(Parking lot)错成'包装场'(Packing lot)。把‘腾飞’错译成‘take flight’(逃走)。有的差错到了荒唐的地步。如染发的‘染’字dyeing少了一个字母,变成dying(死亡),用餐的‘碗’字bowl多了一个字母,变成bowel
(肚肠)。”
沈老先生摇摇头说:“呼吁了半天也不管用。”
现在看来,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因为翻译恶劣问题已由街头标牌侵入到学术著作。如果说街头标牌错误只是丢人现眼,学术译作错误则是误人子弟。
2002年年底,我曾校对一本学术著作译稿。翻译者是一些青年教师和研究生。让我大惊失色的是:第一页就有36个错误,而且全是硬伤!
需要说明的是,我是一个非英文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英文一般。此书翻译的“雅”与否,我无力判断,是否“精确”,也顾不上了,只能对着词典看它是否“正确”,比如是不是把“增加两倍”译成了“增加三倍”。
我硬着头皮认真把第一章校完了。因为做过编辑,对稿件认真已经成了习惯。
我清楚,负责译校另外章节的那些研究生不会下我这样的笨工夫。
这本书现在摆在书店里,装潢精美,很有学术派头。满怀恭敬阅读它的人,哪知道开卷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这样的事情在高校中已是家常便饭。往往是教授拿到版权,一个字也不翻译,分派给自己的研究生。学生译完了,只有很少的教授实事求是,论功行赏。大部分教授把自己名字署上“主译”或干脆“翻译”的衔头。好一点的,会在后记的最后几行提提研究生的名字。不好的,只字不提。学生有怨言,也是人在屋檐下。教授则名利双收,既有稿费,又有“科研成果”。
一位清华教授曾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研究生送他一本书,厚厚几百页,完全是他自己翻译的,他的导师则是“译审”。这位清华教授精通英语,对所谓“译着”一向怀有戒心,就问这个学生:“你的导师有没有给你全文审阅?”这位学生说:“他英文还没我好呢,审什么审?”
如果此书翻译准确无误的话,那么还只能算是教授剽窃学生成果。问题就在于,这样的译作往往错误百出,惨不忍睹。学生不情愿地为老师干活,自然不会认真对待。在学术著作的翻译上,认真与否,天壤之别。更何况,即便是认真对待,就能译好吗?现在的很多译着,没有多少是外文系学生翻译。特别是学术著作,往往是导师找本方向的研究生对付。学生自己的外语就不通,如何胜任?在大学里,经常会碰到这样的学生,你明明知道他外语不行,他却已经完成了好几本译着,俨然是资深翻译家。在有些专业的研究生中,代导师译书者恐怕已达一半以上。书店里的译着,大量出自这些半瓶醋“翻译家”之手。
庆幸的是,我们还有老一辈翻译家。去年见到原国家外文局局长林戊荪先生,这位70多岁、已把《孙子兵法》译成英文的老先生,正致力于翻译《论语》。他说,为了准确把“君子”一词译出,他遍查典籍,已经思考好长时间了。
希望我们的年轻“翻译家”们能向林戊荪、沈苏儒这样的老翻译家学习,不光学习他们的学问,更应该学习他们做学问的精神。当然,首先应该受教育的,还是我们教书育人的大学教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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