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垒（北京）：中文互联网络五君子

我一定要说点什么。我一直是一个对中华民族悲观到底的人，我不相信这个民族能出现自己的甘地或马丁-路德金似的人物，即使出现了不是被老百姓笑话，就是被"同行"嫉妒的口水淹死。总之，我觉得中国是不可救药的。但在互联网上，我渐渐看到了一些希望。曾经有"天网"的黄琦和"思想的境界"的李勇刚鼓舞过我，但他们"消失"得太快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网络自由"很快以更蓬勃的方式存在和发展起来了。

我今天想谈谈这两年我上中文互联网文化网站的感想，我想说说中文互联网络五君子。

我也和同事、朋友讨论过，我不敢说我说的就是绝对权威，但我相信我们的意见至少有一定的代表性。我想让更多的人们记住他们，这世界上，我们中国确确实实有他们这样的一些人，他们使我们觉得生活还是有价值的，而有价值的生活其实也不是很难的。中文互联网络五君子，那我的评价标准是什么？标准有三个，第一是为"网络自由"做过贡献的，第二是网上的文章有水准并广有影响的，第三是网络语言很"君子"的。最后这条我觉得也很重要，互联网往往口水成灾，需要有一些君子声音不断改造和保持语网络言的健康发展。另外，我主要评论大陆的网上"君子"，而不包括海外的网络知识分子，他们当然也有很大的贡献的，象《大参考》的李洪宽等。那么谁是我们眼中的五君子呢？

一）任不寐

我把任不寐先生放在首位，原因是那三条标准都适合于他。就说创办网站吧，"不寐之夜"是"天网"和"思想的境界"之后最好的文化网站，而"不寐论坛"由于"顽固不化"竟然被关闭了25次之多。任不寐先生可以说是为网络自由百折不挠了。此外，北京当局关闭网吧的时候，他最早写"为网吧的权利辩护"一文，中国当局要为网络制定"法律"的时候，他又起草并发动了"网络公民权利宣言"的签署运动，并有"中国互联网立法批判"一文。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一位网友的失踪"一文，他是中国自由派知识分子中第一个站出来寻找刘荻的人。而2003年春节绝食行动，我相信历史会记住中国有他这么一个人，一个真正"象说的那样生活"的人。说到网上文章的水准，真正读过他的文章的人自有公论，我和朋友们的评价是：任不寐先生没有一篇是不好的，那是集思想和勇气、批判和自省于一体的文章。我也高度欣赏任不寐先生网络上的风度，我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象他那样对待批评。这种风格也是不寐论坛的风格，象这个论坛的其他版主侧评等人，同样
是少见的宽容和温和，我每次看到他们对待不同意见甚至谩骂的那种处理方式，我都觉得至少我是做不到。我最后想向任不寐先生说一句：我相信你日夜思念的女儿将来会为你骄傲！

二）茅于轼

由于我曾经在报社搞"经济版"的，所以对茅于轼先生很熟悉。但我上网、后才发现我对老先生还了解得太少了。他是"天则"网站的创办人，而且自己也为网络写文章，这使我对这位老先生肃然起敬。中国的经济学家很少有他这种网络情缘。在中文文化网站中，"天则"的影响是不可低估的。我在"中评网"、"世纪中国"、"天涯社区"经常发现转自"天则"网的好文章。茅于轼先生不仅仅是经济学家，他的勇气是中国大陆"著名"知识分子中极其罕见的。我在海外网站看到他和任不寐先生、刘晓波先生公开站出来对"邪教"的遭遇表示同情，我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凭这点，茅于轼先生堪称中国经济学界的良心，他使经济学变得有人情味了。在任不寐先生发起的"网络公民权利宣言"以及王力雄等人发起救援藏人等签名行动中，我都看到了茅于轼先生的名字。我原来总觉得"体制内"知识分子的懦弱是情有可原的，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但茅于轼先生向我们证明，我们太狡猾了。最后我想向茅于轼先生说一句话：祝你长寿，因为在体制内我还
看不到后来人。

三）刘晓波

把刘晓波放在第三位可能有人不解，因为他没有创办网站。是的，但我觉得他几乎把所有的海外中文文化网站都变成了自己的网站，有"代理能力"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刘晓波最激动人心的"事迹"不仅是他"出来"后的多产，更是由于他的文字是最没有保留的。他的文字的直率甚至可能引起国际社会的误解，使他们觉得中国肯定有了言论自由了。但生活在祖国大陆的人最清楚，刘晓波这种文字风格意味着什么。首先是个人风险，这是谁都知道的。我个人觉得这恰恰是刘晓波的价值，他在整个民族都把犬儒地活着当成习惯的时候，不时提醒人们你们活得是假的，是有罪的。刘晓波先生是中国的牛虻，他的存在不仅得罪当朝，也得罪那个知识界，他总使人活的不自在，特别是使自以为自在的知识人感到不自在。刘晓波先生也在每天向中国当局的忍耐性挑战，他几乎教育了当局如何习惯现代政治的特点。刘晓波先生的"教育事业"已经快成功了--我最后想对他说的话就是，祝你成功，如果你不成功，就没有人能成功了，因为没有人会比你更"肆无忌惮"。

四）秋风

秋风先生创办的"思想评论"网站也许是中国最早的文化网站之一，它原来叫"自由主义评论"，后来不断改名，但换汤不换药，卖的总是自由主义的产品。这个网站好象也被迫搬过家，但由于不断调整，最后似乎稳定下来了，即使偶尔越界，但没有被关掉。"思想评论"的最大特点就是他的自由主义理念，在这方面，它是经典的。我和我的一些
朋友几乎都是在自由主义评论中上了自由主义的"贼船"，因此我也相信，这个网站在宣传"资产阶级自由化"方面肯定极具影响。秋风先生的文章也基本上是自由主义方面的文章，当然，他似乎对收集自由主义经典文章比自己创作更有热情。秋风先生也有一些译作，在这方面，他也赋予了中文文化网站某种学术气息。此外，总的来说，我觉得秋风先生在他自己的BBS上发言还是比较理性的，他推荐的文章也是很有看头的。我最后对想秋风先生说的是：宣传自由主义任重道远。

五）王怡

我是从天涯社区知道王怡先生的。开始时他创办了读书社区，后来好象被关闭了，又搞了"宪政论衡"，集中鼓吹中国宪政改革。在这方面，"宪政论衡"是独具特色的。这个网站好象也被关闭多次，一直在网络上流浪。我知道现在又安家了，希望他能越来越有影响。这个网站的另外一位版主陈永苗先生也是令人敬佩的，他和一位叫杜导斌的网上作者因发动签名抗议互联网管制尤其引人瞩目。王怡先生的网上文章甚至比他的网站更有名气，他的文章充满一种理性气质，文字也不错，而且有的文章也非常具有"刘晓波精神"。我本人喜欢王怡先生关于身体刑罚那篇文章，关于网联网立法的批判文章也不错。王怡先生在BBS上的讨论也是令人钦佩，使读者感到他是真正在讨论问题而不是在辩论输赢。我特别讨厌心胸狭隘和粗暴的人，因此这篇文章本来可以命名"七君子"、"八君子"，但到了王怡先生这里我就打算收尾了。我最后想对王怡先生说的是：宪政主义是"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这个名单还应该包括其他一些人，如北大网站的一些版主，北大网站能办到那个程度，他们很不容易，值得人敬佩，但由于我不太了解他们，也由于不方便评论，就不说他们了。不过由于有五君七，由于有其他一些网络文化精英，互联网虽然还不太自由，但还是有希望的。我觉得中国现在好象通过互联网进入了自己的"希腊时代"，这些网络君子们完全是追求真理的"义工"，没有报酬，没有正常的工作时间，就象古希腊爱奥尼亚派的哲人们一样。中国还是有希望的。我最后想向他们道一声平安--你们辛苦了！

于2003年1月5日深夜(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