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网讯 6月中旬的一天,在阳西县新圩卫生院妇产科,一个满脸愁容的年轻女子挺着8个月大的肚子,正在接受医生为其做引产前检查。医生告诉她,在引产过程中可能要输血,叫她准备几百块钱以备输血之用。女子原本极度忧郁的脸更增添了几许绝望,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怯怯地说:“我没钱……”医生便说:“没钱防备是不敢做手术的。要不,跟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干脆把孩子生下来,反正快足月了。”听医生这么一说,她的眼泪便叭叭地滚下来,双手掩面哭道:“我不能生,我没有男朋友!”这两句近乎荒唐的话使医生和护士顿时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两句话后面,隐藏着一个让人潸然泪下的故事。
误入黑店:服务员送来两支可口可乐,两个少女一古脑喝下,翌日起床都感到下身疼痛,床单上血迹斑斑
这个没有男朋友而怀孕的女子就是小陈,新圩镇某村人。她含泪向笔者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去年国庆节,小陈从家乡返广州的工厂时,应朋友之托,带一位比她小两岁的女孩小李上广州找工。她本来是想把小李带到自己工厂的宿舍过夜的,可当她老老实实地向门卫禀告时,却遭到拒绝。她只好带着小李就近在白云区找到一间廉价的旅馆。这间只写着“旅业”两字的旅馆双人房每晚的住宿费是30元。房里没有空调,风扇很旧,积满了灰尘;床单看上去很脏,而房门也没有反锁。对于每月收入三四百元的小陈来说,已顾不得许多了。
两人刚把行李放下,服务员便敲门进来了。她“热情”地送来两支可口可乐,说免费送饮料是这个旅店一贯的服务。此时已经是晚上7时许,两人尚未吃晚饭,又渴又饿,一下子便把两支可口可乐喝了个精光,服务员带着微笑关上房门退出去了。两人打算先冲个凉再去吃点什么,小李冲凉去了,小陈便在床上躺下。不等小李冲好凉,小陈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重物压着自己,但却困得睁不开眼。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早上9时多。醒过来的小陈感到下体剧痛,而床单上血迹斑斑,上衣的两颗纽扣松开了。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她的怀疑,单纯、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她认为是一向不规则的“老朋友”又来了。小李仍未醒来,小陈便赶回厂里上班。中午会面时,小李也说下身疼痛,床单上也有血迹。两个无知的少女都认为是这里的水不卫生所致。第二天,小李在一间制衣厂找到了工作。此后,两人便分开了,那夜的事也忘了。小陈做梦也想不到,此后,自己的肚子会“无缘无故”地大起来。
悲惨身世:父自杀母患精神病,小学毕业后她荷锄养家,供4个弟妹上学。抵穗打工刚站稳脚跟,不料遭此厄运
早在小陈12岁时,备受病魔折磨的父亲用一条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下的是一堆债务。母亲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小陈的4个弟妹中,就有一个小弟由于遗传造成弱智。父亲去世后,两个因成分不好、年轻时娶不到妻子、现已年迈的伯父支撑起了这个家。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凡是政府要求缴交的农业税费从不拖欠。然而,毕竟两把锄头不堪负荷,小学毕业的小陈不得不告别校园,以弱嫩的双肩扛起锄头,以微薄的劳动所得供弟妹们上学。尽管如此,最小的妹妹10岁了,仍上不了学。2000年,小陈跟随舅父到东莞打工,先后当过洗碗工、制鞋匠等。去年8月,她转到广州一间食品厂,每月有400元的工资。她省吃俭用,把大部分的钱寄回家中。勤快的小陈很快在新厂站住了脚跟。就在她对未来充满信心时,“旅店”之夜梦魇般地毁灭了少女的贞操。
突然怀孕 :无知的她在惶恐和屈辱中过了8个月,终于见到上门的村妇女主任,哇地一声她痛哭起来
一个月后,小陈开始感到不适,经常头晕、腰酸、肚痛,胃口时好时坏。春节前,她便辞工回了家。她的腹部一天一天地胀大,以前的裤子穿不下了,每天都在惶恐中度过。又过了些日子,她发现左邻右舍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流言蜚语传到了她的耳朵。她非常愤怒,缠着人家要发誓,说她是清白的!她从没与任何男人亲近过……然而,有经验的过来人一口咬定她怀孕了。
今年4月,承受不了旁人压力的她要出县城找工做。可刚下车,她便晕得受不了。不得已,她便到就近的某医院诊断。当医生向她报喜时,她吓坏了。直到这时,她也想不起来,自己从来未交过男朋友,为什么会怀孕?她无法想象没有男朋友的怀孕会让人怎样笑话。恐惧与羞耻,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咬咬牙,她便让医生给打了一支价值90元的“堕胎针”,不到5分钟,她便昏倒在病床上。醒来时,医生告诉她还要打一针,胎儿才能下。她顶着剧痛的伤口回了家,便再也没有勇气打第二针了。
5月,她又偷偷来到阳西沙扒卫生院检查,同样的“怀孕”结果让她几欲昏了过去。然而,更让她绝望的是,东挪西借也借不到堕胎的手术费。回家后,她再也不敢走出门口半步,她害怕比刀子还利的目光,害怕那淹死人的唾沫。又有谁会相信她说的是事实!她想到了死。可每次想到幼小的弟妹、年迈的伯父和可怜的母亲,便横不了心。在好心人的提点下,她才想到自己的怀孕与广州“旅业”那一夜有关。
6月初,两个伯父都病倒了,小陈不得不挺着肚子,走出家门,到田头地里干活。6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艳阳天,一下子便风雨交加,毫无防备的她被淋个正着。雨水把她湿透的肚子更凸地显露出来,她赶紧用帽子遮住,头部任凭风吹雨打……这一切让刚上任的村委会妇联主任陈六妹看在眼里,以为她是被男友抛弃的那类。晚上,妇联主任上门做她的思想工作,劝她把孩子打掉,并开导她,鼓励她走出阴影,当说到“千错万错不是你的错”时,小陈“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在泪水滂沱中,她向妇联主任和盘托出了这一切……
图:到派出所报案。
小陈的不幸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同情,为免除堕胎手术费,在取得新圩镇政府有关领导的同意后,妇联主任以计生对象之名把她带到卫生院进行手术。村里的人明白真相后,深表同情。听说小陈手术要输血,纷纷主动借钱给她。6月14日下午,手术顺利完成。
失望而归:只身抵穗寻找黑店的她,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暴雨中她失望地走了。雨水打进车窗,记者双眼一片模糊
记者昨天见到小陈时,她明显还是个孩子,由于引产后营养跟不上,她看起来又黑又瘦。讲起这一段梦魇般的经历,小陈又一次止不住泪水长流。她说她还认得那间“旅业”,她相信一定还有许多像她与小李一样单纯无知的受害者。如果自己的不幸还能讨个说法,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作证。记者问:“你知不知道那间店叫什么名字?在哪条路?”但她住的显然是一家没有招牌的黑店,她也记不得是哪条路了。唯一的线索是她当初打工的那家厂名叫“顺德食品厂”,也没有挂牌,可能是在白云区同和镇的一个农民房。记者寻遍114查号台、同和工商所、劳动管理所等部门,也找不到“顺德食品厂”的厂址---这显然也是一家黑厂。最后,记者陪同小陈一起到白云区公安分局同和派出所报案。接警的陈警官也为难了:他在同和呆了7年多了,像小陈描述的地方在当地太多了,没有具体地址,怎么找呢?我们只好留下一些联系方法,等警方破了类似的案件再联络。
小陈走的时候广州突降暴雨,我们把她送到汽车站,一路上她一言不发,下车时她向我们道谢,笑得十分凄凉。看着她在雨中冲进车站,淹没在人群里。雨水打进我们的车窗,记者双眼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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