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太多苦寒的苦瓜，可能會出現腰、腳無力，四肢冰冷的現象。（圖片來源：Adobe Stock）
在浩瀚無垠的人海與醫海之中，一窺眾生漸漸痊癒的過程，彷彿也覓得了身心安頓的良方。
有時候，一個念頭、一句話、一件小事，常會影響自己的行為，持續很久。直到有一天，也因為另一句話、另一件小事，而突然醒悟。
一位住在南部，64歲的退休阿伯，大老遠跑來，為的只是看四肢冷，尤其是肘膝的部分。大熱天，護肘、護膝帶裹著，還覺得冷得要命，尤其是遇到風、吹到冷氣更難受。之前還給針灸大師治療過，竟然沒效！我感到有點奇怪、納悶，那位大師醫術很高明的，怎麼會這樣？
阿伯渾身發熱，口乾舌燥，胃常隱隱作痛，食慾差，患有糖尿病，夜尿4～5次，晚上睡不好，臉色慘白，唇色蒼白，舌質淡有齒痕。診察完，我先交代阿伯少吃冰品、冷飲、瓜果類，我的話才剛落下，阿伯馬上變臉，有點激動，眼神疑惑，帶不屑的口吻說：「我都熱到這樣了，還不能吃瓜類，我每天都要吃半斤以上的苦瓜，苦瓜可以降血糖，我吃了苦瓜，血糖馬上降。」
我立即回應：「那你為甚麼四肢那麼冷？苦瓜很寒的。」阿伯還是不服氣，斜眼瞪著我，堅持苦瓜可以降血糖，而且表示很堅持，要繼續吃苦瓜。遇到這樣有理說不清的人，不能按牌理出牌。
我也堅決嚴肅的說：「如果你堅持繼續吃大量苦瓜，你不必來診，你不必浪費錢、浪費時間，跑那麼遠來給我看。你不想病好，誰也治療不好你的病。」阿伯聽了有點嚇一跳，心想怎麼會有這樣的醫生？
我繼續說：「吃太多苦寒的苦瓜，連帶把心火寒化，把丹田冷化，所以心臟的馬力不夠，打到四肢末端吃力，才會出現腰、腳無力，四肢冰冷的現象。少量苦寒食物，開胃；但是常期大量苦寒食物，敗胃，所以你不但食慾差，胃還常隱隱作痛。苦寒性降，所以你的情緒跟著沉降而憂鬱。」他老婆隨後小聲的對我說，先生的頭腦是石頭做的，誰也奈何不了他。
阿伯一副聰明相，但是帶著偏見的聰明，變成固執的聰明、自作聰明的小聰明。阿伯這才說，有一天他吃了很多水果，結果血糖值上升到300，嚇到了！聽說苦瓜能降血糖，阿伯就吃了很多苦瓜，第二天，血糖值就真的降下來了。從此以後，阿伯開始每天吃大量的苦瓜。
「阿伯，請你想想看，你吃了很多水果，血糖值必然會上升，只是剛好那天你吃了苦瓜。第二天血糖值的下降，不是因為你吃苦瓜，而是你減少了水果量。苦瓜只能作輔助糖尿病的食療，而且要加木耳一起煮，才有效果，不能作為治療糖尿病的主打，也不能每天大量吃。有時也可改用龍鬚菜作食療。」阿伯聽了，晃了晃腦袋，銳利的眼神有點緩和，至少他表示，很少有醫生那麼耐心的解說，而且在病人很多的時候。
見阿伯態度轉變，但腦筋還沒轉過來，我繼續說：「請你再想一想，你的血糖值，是不是每天有升、有降，而你每天還吃著苦瓜。照這樣來看，你吃了苦瓜，怎麼有時候血糖值還會上升？」阿伯啞口無言，但還是不服氣！
我進一步說：「如果你說苦瓜能降血糖是真的話，那你可以得諾貝爾醫學獎了，全世界有那麼多人得糖尿病，大家都吃苦瓜好了。那麼多糖尿病患者，沒有吃苦瓜，經過治療血糖值也在降。苦瓜能降血糖是動物實驗的結果，一陣風行之後，現在與苦瓜勝肽有關的保健食品，也多已停滯開發。人跟老鼠到底不一樣，人體器官的機理很複雜，不是一個苦瓜勝肽就能解決糖尿病。而且情緒也會影響血糖值的升降。」
見阿伯似乎有點心動了，才開始進入正題。我說：「原本苦瓜可以解渴除煩，為甚麼你還會全身燥熱？因為你的身體機能，都被苦瓜寒化了，下盤腎水太寒，不能滋養肝木，虛火上升，所以你會口乾舌燥，人煩躁。你是內真寒，外假熱。」為了扭轉阿伯的觀念，我費盡口舌，拔病根。人常被錯誤的觀念所奴役、所傷害。
針灸處理
阿伯死腦筋，針百會穴，但願他能開竅，不要那麼偏執。袪寒氣，調和營衛，針風池、曲池、內關、足三里穴。補腎精，啟動類腎上腺素的功能，針關元、太谿穴。腎水太寒，水不能涵木，龍火上升，針太衝、三陰交穴。口乾煩躁，針中渚、合谷穴，中渚穴兼治腰酸。疏通四肢經絡，針曲池、合谷、陽陵泉、伏兔、太衝穴。調理胃腸，針中脘、足三里穴。二診之後，加針糖尿病的保養，針合谷、足三里、三陰交、公孫穴。
處方用藥
開了科學中藥，用桂枝湯，調和營衛；用四逆湯，回陽溫裡；用當歸四逆湯，溫經散寒，加雞血藤，補血通絡。用的全是熱藥。
針灸完，阿伯說他的口，怎麼馬上就不乾了，覺得很奇怪，還懷疑自己的口感是不是有問題？次週回診，阿伯說他的肘、膝冷，已經好很多了，吹到風，不再那麼難受，這一週沒吃苦瓜，結果血糖值和往常一樣，沒多大變化。
服藥一個月，四肢已不冷了，人也舒服多了。吃了3個月的苦瓜，和苦瓜之爭，告一段落。
（轉自《七情掛心——迷雲遮慧月》／博大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