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才子被勞教,只因「這句話」早說20年。(圖片來源:STR/AFP/Getty Images)
王書瑤,瀋陽人,男,1936年生。兩歲時父親過世,生活艱難,作過報童,賣過冰棍,對社會的苦難有很深的感受。1955年考入北京大學物理系學習,1957年在「五一九運動」中,寫「高度集權是危險的」大字報,呼籲不要高度集權,防止斯大林的悲劇在中國重演。1958年因此獲罪,戴極右派帽子,開除學藉、團藉,送勞動教養。
「集權」一文極受北大與市黨委的重視,1978年「改正」的時候,北大與北京市委的「五十五號辦公室」,都拿出這篇文章與當時的社論與其他「解放」性的文章對比,說我的話只是早說了20年,1979年5月改正。
可是,也沒給我什麼優待。
當時之所以十分重視,是因為剛剛經歷了文革的洗禮,他們對高度集權的危害感受極深,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忘記了這些,他們現在又在不遺餘力地強化高度集權。
在勞教期間,最少的時候,只吃三兩糧食,幾乎要餓死。
1962年2月解除勞教,同時摘掉右派帽子,留清河農場就業。最沈重的勞動是在天津裝拉圾,髒累不堪。1966年8月,「文革」開始之後,同許多人一起,發配新疆,先在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工二師勞動,修築從庫爾勒到惹羌800公里公路,戰鬥的沙漠瀚海之中,後又到農二師21團從事建築和農業勞動。在這個時期,由於艱苦,身體受到嚴重摧殘,1973年回遼寧農村,又作了公社社員,只相當一個農村勞動力的「大半拉子」,作各種臨時工。
我堅持不在農村結婚,如果我在農村結了婚,以我的身體狀況與財力,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1982年46歲時方始結婚,生有一女。
1979年5月獲「改正」,1980年入遼寧社會科學院從事數理經濟學研究,建立《無形價值論》,直到1992年才由東方出版社出版專著。這個理論的核心部分是改寫了馬克思的價值公式,即,把Q=C+v+m改寫為Q=C+v+m+jw,其中的jw,是無形價值轉化成的物質產品的價值,也就是通常所說技術進步貢獻的份額。只印了3000冊的小冊子,當時沒有反應,最近在網上看到,有不少評論,說我是最早反思馬克思的經濟論理的先鋒之一。
這個理論的最大缺陷是沒有考慮經營管理對經濟的貢獻。
1986年到國家稅務總局科研所從事賦稅理論研究,與人合著《賦稅導論》,60萬字,於1994年出版,在這本書中,我給出了最簡煉的關於賦稅的定義,和最早運用數理方法得出「財政運用最大與國民產出最大不相容原理」與「我國最優宏觀稅率的數理估計」。1997年在研究員崗位上退休。
2008年4月,再次以個人名義出版《賦稅導論(簡本)》,23萬字。
1997年我在研究員的崗位上退休了,稅務總局科研所像扔一隻破鞋一樣把從科研所中扔了出來,儘管我的科研成果如此顯著,可是由於我非常明顯的不合作態度,也還可能是「恃才傲物」,卻沒有一個單位肯「反聘」我,我陷入了新的困頓之中。
在這個期間,我除了寫回憶錄(是關於北大五一九運動和我自己的經歷的),只寫了「第三共和論」和「中國為什麼沒有民主傳統」兩篇文章。回憶錄在2007年9月,由美國《黑色文庫》在美國出版,書名叫《燕園風雨鑄人生》,沒有多少發行量,沒有給我稿費,可是也沒有向我要錢,我自己花錢複印了一些送人,當然在社會上也沒有什麼影響。
在這期間,我先是試圖辦一個網路公司,沒有成功,後來又辦了一個擦鞋店,叫「天步神足」擦鞋店,由於市場預測不準,北京的人大多不愛擦鞋,又由於找不到適當的工人,賠了幾千塊錢,黃了,註銷了,可是這個招牌,還是掛在網上,還有人找上門來推銷商品。
從2006年11月,我方始在網路裡面衝浪,到2008年11月,我共在網上寫了100餘篇長短文章,大約20餘萬字,跟帖無數,產生了一些影響,還被某個網站評為2007年中國百名「公共知識份子」之一。
其中比較重要的有「第三共和論(中國統一的最佳方案)」、「就直接選舉向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請教十八個問題」(簡稱『向溫十八問』,此文影響最廣,被許多網站轉載,現在還掛在搜索的重要位置)、「整完陳水扁又整馬英九意義何在?」、「黨政官員的財產申報制度必定是一塊可笑的遮羞布」、「寄語茅于軾先生」、「反右是陰謀的證據與後果」、「就甕安事件問責石宗源書記」、「楊佳的悖論」、「增加財產性收入會進一步引起社會矛盾激化」、「增加財產性收入會引起經濟增長放慢甚至衰退」、「憑什麼要納稅人為三鹿集團投毒埋單」、「給每個農民發一千塊錢的購物券」等等。
網路生活同樣困難重重,飽受壓力。我最常發表文章的最有生氣的《天益網》,幾經封殺,現在已經奄奄一息,只剩了一個空殼,不能發表文章了;我在《博客日報》的專欄,已經完全被刪除了;《博客中國》現在對我客氣多了,不再刪除文章了,可是,經常都是文章不在目錄中出現,點擊自然就少了,跟帖也看不見了,不過總算有文章擺在那裡,有心人還可以進去。還有一個網站,對我沒有挑剔,只是光臨者少一點,不說它的名字,免得又引起網路警察的注意,對我封殺,像《博客日報》一樣,那樣,我就再沒有說話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可能這些東西在哪一天能出一個文集。
我現在還有許多題目要做,儘管很累,這種累不單是精力的支出,更多的是外界的壓力,我的許多親友都對我的安全擔心,這對我是又一層壓力。
在這期間,我還參加了一些反右五十年紀念活動和維權活動。
2005年我受到一個騙子的詐騙,在公安局立案兩年多以後,由於我參加了上述活動,宣武區公安分局在偵辦順利的情況下,不加說明,突然撤銷這個立案,這是夥同詐騙犯對我的政治迫害。我向公安部投訴也無人理睬。
從頭到腳,混身是病,可是我不會停下來。
我一生的政治理念,就是堅信高度集權是危險的,並且終生為中國的民主體制的實現而奮鬥。
「往事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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