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自述:移民後 我在男子監獄當女獄警的日子(組圖)
女警(示意圖/非本文圖片/圖片來源:Pixabay)
【看中國2020年8月28日訊】華人移民加拿大後,大部分人都不能從事自己原來在國內的工種,但也有例外的。如加拿大一名華人,在國內是一名警察,移民加拿大後,通過考核,成為一所男子監獄的女獄警。以下是她的自述:
我叫小小,一位生活在加拿大的華人。從2007年到現在,我已經在加拿大聯邦監獄工作了13個年頭,其中大部分時間在男子監區。身為監獄裡極少見的華裔女獄警,我受到的關注也比其他同事多。記得第一天去監獄報到的時候,犯人們見了我都很意外,不停地朝我吹口哨。
移居加拿大之前,我在國內幹過幾年刑警。本以為可以多去現場破案了,結果由於我是女警,很多時候做報表的任務自然地落到了我的頭上。同事們接到任務都出去抓逃犯了,我卻被安排在辦公室做報表,有些會議甚至不叫我參加,更別說摸槍了。類似的事情積少成多,我的工作熱情衰退了很多。一想到未來五年十年的樣子,辭職的想法就越來越強烈。
那時候我通過因特網,瞭解到更大的世界,第一次萌生了出國的想法。
和家人朋友交流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持反對態度,不願意讓我放棄鐵飯碗。只有我爸一個人支持,他大手一揮,說「年輕人,就應該去外面看看。」經過漫長的申請與等待,2005年,我和丈夫通過技術移民去了加拿大。
那時候我的口語停留在「啞巴英語」的水平。所以到了加拿大沒有立即工作,而是參加了語言班,並申請了理工學院的旅遊管理課程。我和丈夫出國時只帶了1萬加幣,那時沒有固定收入,我們只能租別人的地下室。從住處到學校要坐一個半小時的公交,我每天有三小時花費在路上,下了課要去餐館做服務員,晚上回家繼續學習到半夜。後來懷孕還堅持挺著大肚子去上課,一直到孕期8個月才在家待產。
2006年底,一位朋友給我打來電話,說在報紙上看到了聯邦男子監獄的招聘廣告,問我要不要試試。我一看,確實是聯邦男子監獄在招聘,而且一招就是70多個。這可是聯邦警察,加拿大國家公務員啊!機會難得,我趕緊報了名。
聯邦監獄所屬的懲教署,每年會通過公開的方式招聘獄警。
那一年所有報名者中,只有三個中國人,其他都是歐美面孔,絕大多數是加拿大本地的男性,女性不到總人數的十分之一。當時我還沒想過為什麼男子監獄會招收女獄警,只感覺安全風險要比男獄警大得多。在生活壓力面前,我只看中了它是一份好工作,顧不上考慮其它。
想得到這份工作並不容易,所有應聘人員都要參加一場涵蓋6項測試的選拔,包括筆試、多人面試、身體檢查、心理測試、背景調查,通過之後還有為期四個月的全封閉式集訓。集訓實行淘汰制,要學習法律法規、擒拿格鬥、槍支拆解和射擊、消防器械使用、搜查談判等等,競爭很殘酷。
國內當了三年警察,我只在一次全員培訓的時候摸過槍,沒想到在加拿大的集訓中一口氣接觸了好幾種,手槍、霰彈槍、步槍,統統要求能上手使用。我第一次用霰彈槍的時候沒想到後坐力那麼大,槍托沒頂實就扣了板機,結果槍托頂到肩膀後又彈到我的臉上,沒一會我的臉就腫得像豬頭。
雖然因為沒掌控後坐力好受了傷,但我的槍法是很準的,尤其是手槍,一發子彈打出去,往往不是9環就是10環,彈孔都集中在靶紙的中心位置。四個月的訓練週期,大大小小的測試進行了100多次,不斷有人出局,也不斷有人自願退出。
別人休息,我努力學習;別人學法規學到晚上,我就學到凌晨;別人訓練做30個俯臥撐,我就拚命做到50個;很幸運,我留到了最後。被錄取的70多人中,算上我只有六七位女性。
2007年9月,簽下正式offer,我被分到了一所位於偏僻小鎮上的中型犯監獄,裡面所有犯人的刑期都在兩年以上,罪名大多是殺人、傷人、強姦、涉毒,還有一部分是猥褻兒童。
那座監獄一共有13個監區,一個監區最多可以關押80名犯人,每個犯人都有一間單獨的牢房。他們平時不必待在牢房裡,可以在監區的公共區域自由行走。也就是說,獄警進監區巡邏的時候,和犯人之間沒有任何阻隔,相當於面對面交鋒。犯人有任何要求來找,獄警要負責解決或者駁回。監區裡面發打架、突發疾病、自殺等事件,獄警都要去處理,還要及時寫報告記錄當天情況。
每天早上開會的時候聽到分配計畫,我才能知道自己當天的工作地點在哪。除了最常見的監區巡邏,還有的崗是在廚房看管由犯人擔任的幫廚,有的崗要出監獄押送犯人,另有一部分機動崗,哪裡需要就往哪裡跑。
第一天上班,我就被分到監區巡邏。剛走進監區大門,就聽見有犯人在瘋狂地吹口哨,也有人喊話搭訕,後來還有人罵髒話。作為獄警,我不能還嘴,能做的就是警告對方,記錄下他的行為,情節惡劣的可以去監獄內部法庭上指控,如果法庭判定事實成立,犯人就可能受到罰款或是蹲禁閉的處罰。
禁閉室面積很小,裡面有床、連在一起的馬桶和洗手臺,好點的話還有一張桌子。關禁閉一般是幾個小時到幾天不等,聽上去時間不長,但待在裡面還是比較難受的,除了每天一個小時洗澡放風,其它時間都只能困在那一小片地方,不像在監區可以自由活動,這裡沒人可以說話。
我的適應能力還算可以,工作沒幾天,就對罵聲「免疫」了。畢竟監獄是一個惡人世界,那些黑幫成員、暴力犯罪者根本不在乎禮貌不禮貌,他們要個什麼東西你不給或者給慢了,張嘴就罵。晚上巡邏的時候用手電筒照著牢房查人數,也時不時能聽到叫罵聲。罵的輕的,我很少理會,太過分的才會警告,對方如果還罵,我就會記錄在報告中。
只要犯人沒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我常常一笑了之。有的獄警會特別生氣,甚至陷在情緒裡出不來,整天不開心。我曾經跟這樣的人一起工作過,只能開導對方,為了犯人影響心情不值得。好在監獄對於心理健康還是很重視的,獄內設有專門的部門負責解決犯人的心理問題。獄警也一樣,福利制度本身就包含看心理醫生這一項。
工作在一個充滿危險人物的地方,我躲不過這些讓人噁心的事,但最在乎的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我們雖然在入職前接受過專業的射擊培訓,但只有押送等專門崗位才可以配槍,獄警一旦要進犯人監區,絕對不能攜帶槍支,因為一旦被犯人搶走後果會很嚴重。為了防備有可能出現的傷害,我們會穿著防刺背心,帶上手銬、對講機,以及類似於辣椒水的化學噴霧和急救包。
作為獄警,就要時時面對犯人發生暴動的可能。(示意圖/非本文圖片/圖片來源:Pixabay)
我女兒曾經問我,說監獄裡萬一有犯人要挾持我怎麼辦?我如實告訴她,如果真的被挾持了,基本上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我每次進監區都保持高度警惕。監獄規定,任何情況下的行動都應當至少有兩名警員一起,以便互相保障安全。我就有自己的搭檔,那種信任感像家人一樣,從事其他工作的人可能很難能理解。
即便兩個人處理不了或者落單了,我們還可以呼叫支援。獄警隨身佩戴有緊急呼叫裝備,緊急時刻一按按鈕,中央控制室就能發現呼叫者的位置,立馬通過對講系統傳出內部代碼。
這個代碼別人不一定聽得懂,但警員都知道它是什麼意思。一分鐘之內,緊急反應部隊就會全速趕來處理。緊急代碼被呼叫的情況每隔幾天就會發生一次,但我自己從來沒遇到過實際需要的情況,只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
迄今為止,我經歷過最嚴重的一起事件是被犯人策劃挾持。聽起來是不是像美劇情節?在我看來,真實的監獄幾乎和《越獄》裡呈現的一樣,包括裡面的那些幫派、犯人之間的暗號、黑市,還有所謂的監獄文化,好像整個北美的監獄都是這樣的風格。
和劇中情節一樣,我們監獄的犯人們也是各有各的心思,玩不到一塊的會互掐。有一天,一名犯人偷偷告訴我同事,說有三名犯人打算挾持我,時間定在我下班前巡邏的時候,計畫把我挾持到某間牢房,用繩子捆住後實施傷害。
那位同事把犯人的情報告訴我之後,又一級級上報給了典獄長。上級覺得這件事性質很嚴重,因為犯人已經有了計畫,不光是嘴巴說說而已。他們找了我兩次,問我要不要換到別的監區工作,我都拒絕了。因為我在那個監區是工作時間最長的,對犯人的情況比較熟悉,包括那三名涉事犯人。雖然上級再三打電話讓我考慮,我還是決定留在自己的崗位。
第二天,我把三人中為首的那名犯人叫到了獄警辦公室,跟他說我已經知道了計畫。他極力否認,說沒這回事,還笑著問我是從哪聽說的。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不會離開監區,警告他做任何事情之前要想清楚後果,說完就讓他回去了。之後的幾天,上級加派了一名警員到我們監區,好在最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段時間一切恢復正常。
作為獄警,就要時時面對犯人發生暴動的可能。(示意圖/非本文圖片/圖片來源:Pixabay)
有人可能會好奇犯人手裡怎麼能有繩子,其實監獄裡面不該出現的東西有很多,一個普通的牙刷,犯人都能磨成一件凶器,何況是繩子。每個犯人在入監後都有一次機會可以收到家裡寄來的東西,我們有一串很長的清單,什麼可以帶什麼不能帶,即便經過篩選,也存在一定的改造空間。更何況監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漏洞,有人甚至會通過無人機向監獄內投擲毒品。
搜查違禁品是每天日常工作中的一大任務,我和同事曾經搜到過大麻、海洛因、冰毒,還有刀片、釘子、鐵片、木頭做成的凶器。有時候一些家屬和犯人會面時也會想盡辦法捎帶點違禁品,我們會在每次會面前後對犯人和家屬都進行檢查。
監獄裡養有警犬,它們是找到毒品的好幫手。
我在那所中型犯監獄干到了2011年,女兒準備上小學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在小地方工作的侷限。監獄所在的小鎮只有一所小學、一所中學,而且教學水平都很一般。孩子想學跳舞,沒有跳舞班,想學游泳,沒有游泳班。為了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我申請調動到了阿爾伯塔省的一所聯邦監獄。
那所監獄關押有重刑犯,其中一部分人被判了終身監禁,他們好像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危險性比較高。調去的第一天,我就碰上了一起小型暴動事件。獄警清點人數時,有6名犯人不願意回牢房,就開始鬧事,在監區裡大肆搞破壞。桌子和凳子連在地上搬不起來,他們就瘋狂砸門,公共區域的麵包機、咖啡機、微波爐、冰箱,能砸的都砸了,還把水龍頭打開不停地放水,嘴裡不停地罵人。
為了保證安全,我和其他獄警只能在監區門口看著,喊話讓他們停止。後來6個犯人中的4個選擇回到自己牢房,只剩2個厲害的人物拒絕回去。這時候上司下令說可以採取行動了,我們先噴了大量的化學噴霧,等到那兩個人開始蹲在地上揉眼睛,立馬衝過去壓制他們。我第一次意識到人瘋狂起來會有那麼大的力量,平時一兩名獄警就能壓制住的人,那時候要4個人才能壓制住,真的難以想像。
當時在阿爾伯塔省,有段子說這裡只有兩個季節:冬季和大約在冬季。
調過去之後才發現那裡的冬天很難熬。我們要穿著特別厚的棉大衣,穿過一個個監區去巡邏,一會兒在零下30度的戶外,一會在零上25度的室內,身上剛出了汗就要去冰天雪地裡,一次巡邏就要這樣反反覆覆十幾次……
2017年,我又申請調動到了西邊臨海的BC省。BC省天氣各方面都不錯,景色也很好。我賣掉原來的小房子,貸款買了一個500平米的三層獨棟小樓,擁有永久產權。由於遠離溫哥華,房價也不算太貴,首付只需20%。這還不算低的,記得剛找到工作後買的第一套小公寓,首付只需要交5%,也許因為我的身份是聯邦警察,信用要好一些。
我家的陽臺,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坪和遠處山上的積雪。
2007年剛當上獄警的時候,我的工資在加拿大屬於中等水平,隨著年限增長,工資也水漲船高,現在已經上升到中高收入水平。和國內不一樣,我們在監獄裡不怎麼講官職和年齡,什麼都是看年限。比如說一個辦公室裡坐了七八個警員,誰去為大家煮咖啡呢?大部分時候是在監獄工作年限最少的人去,而不是年齡最小的。
工作年限一長,我的假期也跟著多了。今年,我的年假、病假和事假共有40天。由於工作是倒班制,全年需要上班的天數算下來只有180天,再減去40天,意味著只用上140天的班,加起來還不到五個月。剩下的200多天,我完全可以自己支配。
在加拿大,警察可以在空閑時間搞副業,我身邊的同事有的在做地產,有的在私人公司做保安,我比較喜歡吃喝玩樂,2019年初開始嘗試旅遊策劃。
2017年,在聯邦監獄工作滿10年時,我收到了上級頒發的一枚紀念章。
也許有人羨慕現在的我,也許有人不屑一顧,但經歷過這一切之後,我早已想明白,縱有千萬種活法,也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