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命專欄】產前接觸鄰苯二甲酸酯會導致兒童生長發育和血壓異常
塑料的種類共分為7種，各有不同的特性及用途，只要查看塑料製品的底部就可以看到一個三角形的標誌內含數字，這個數字就是塑料材質的編號。PET(聚乙烯對苯二甲酸酯)用於填裝碳酸飲料、茶、果汁、飲用水、清潔劑、洗髮精、食用油、化妝品等。耐熱度只有70攝氏度，建議勿長期使用。HDPE(高密度聚乙烯)用途包括奶瓶、塑料容器、厚塑料袋、清潔劑、洗髮精、沐浴乳、食用油等等。耐熱度120攝氏度，是相對穩定的材質。PVC(聚氯乙烯)多用於非食品用途，如書包、雨傘、雨衣、浴帘、塑料地磚等等。若做成容器，則多用於填裝植物油、清潔劑、糕餅盒及包裝飲用水及少數塑料杯。耐熱70攝氏度，已逐漸禁用。因材質本身含有氯元素，在制瓶、填充、回收再處理之過程中易有VCM單體釋出，因此已改用其他材質代替。LDPE(低密度聚乙烯)用於較薄且較軟的塑料袋牛奶瓶、發泡水果網、人造花等。耐熱80攝氏度。PP(聚丙烯)作為食品用途時，常見於裝填豆漿、米漿、100%純果汁、優酸乳、果汁飲料、布丁等。近年來流行的飲料連鎖店，也使用PP材質的杯子。其他包括醋酸纖維素(CA)、用於汽車方向盤;及聚碳酸酯(PC)，例如水壺，還有象牙膏瓶也是。
某些塑料中含有三種令我們恐懼的毒物，鄰苯二甲酸鹽、戴奧辛和雙酚A。塑化劑是一類化合物的統稱。它們的化學全名冗長複雜，簡稱分別有DEHP、 DBP、 DCHP、 BBP等。鄰苯二甲酸二乙基己酯(DEHP)是典型的鄰苯二甲酸酯類(phthalates acid esters，PAEs)有機化合物，在工業生產中主要用作聚氯乙烯(PVC)塑料增塑劑，提高塑料的可塑性和易彎曲性。各種醫療器材及PVC塑料製品中均含有DEHP，如人工心臟瓣膜、子宮避孕器、輸液管、血袋、透析器材、一次性外科消毒手套、假牙、兒童玩具、食品包裝材料、吸管、桌布和浴室門帘等。在塑料中，DEHP與塑料分子以氫鍵或範德華力連接，並非以共價鍵形式牢固結合，因此很容易通過淋洗、遷移或蒸發等方式進入室內空氣、大氣、食品、飲用水及其他物質中，也可以在塑料生產或燃燒過程中通過煙塵沉降釋放到環境中。尤其是當塑料袋接觸到包裝食品中所含的熱水或熱油脂時，增塑劑會大量溶出，且溶出的數量與塑料袋中的增塑劑含量成正比。從而導致了現今環境、飲用水中也存在極其微量的DEHP等鄰苯二甲酸酯類物質。
以致死量、致突變性、致癌性等毒理學指標來評判，DEHP、DBP這兩位塑化劑家庭成員被公認為有毒，在塑化劑隊伍中位於毒性的第一梯隊，其後的DCHP和BBP被認為有弱毒，其他幾種化合物的毒性則在業內存在爭議，尚無有力證據證明其有毒。DEHP全稱為鄰苯二甲酸二(2-乙基己)酯，DBP全稱為鄰苯二甲酸二丁酯，它們是使用最廣泛和最常見的兩個塑化劑品種。在對有毒物質管理最嚴格的歐洲，這兩種物質已經被禁止用於奶瓶、玩具、童裝等任何與嬰幼兒、兒童相關的製品。美國等國家則採取限量管理，目前在奶瓶等與嬰幼兒或兒童相關的製品中還沒有完全禁用。1997年，美國環保局將包括DEHP在內的6種PAEs列為優先控制的有毒污染物。中國環境監測總站也將DEHP列為優先控制的污染物。2008年12月，歐盟委員會在其官方網站上刊登了RoHS指令修訂版草案，將DEHP、BBP和DBP列入優先管控名單。美國和加拿大禁止在可置於口中的兒童產品的生產過程中添加DEHP。2005年12月，歐盟2005/84/EC指令規定：玩具及兒童護理產品的增塑材料中DEHP、BBP、DBP作為物質或配製品組分，其百分比不得超過0．1%。2008年1月，美國第110屆國會第二次會議上提出《2008消費品安全改進法》(CPSIA)，該法案規定任何製造、供應、商業發布銷售往美國或進口到美國的兒童玩具或兒童護理用品中DEHP、BBP、DBP的含量不得超過0．1%。
人體通過食品攝入、呼吸空氣接觸、飲用水、皮膚吸收及靜脈注射等多種途徑終生暴露於DEHP。對於大多數成年人來說，食用在生產或包裝環節中受DEHP污染的食物是暴露於DEHP的主要途徑，人體內超過90%的DEHP來自食品攝入。室內空氣與塵埃是人體攝入DEHP的重要途徑之一，主要污染源包括空氣清新劑、化妝品、塗料、膠黏劑、塑料地板及其他裝修材料的廢氣。飲用水也是人體攝入DEHP的主要來源之一。人類在胎盤發育期和哺乳期便可通過母體和母乳攝入DEHP。研究表明，0.5∼4週歲兒童的DEHP暴露水平最高，其次是19歲以下的青少年。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報導，兒童暴露於DEHP的風險不斷增加，其中PVC醫療設備釋放的DEHP對嬰兒來說最危險，除此之外，兒童暴露於DEHP的主要途徑包括：室內空氣和粉塵、嬰兒配方、母乳、牛奶、兒童洗護用品、PVC塑料製品等。其中，嬰兒食品中檢出的DEHP僅佔可允許攝入量的1%，而可置於兒童口腔中的PVC產品，如柔軟的多聚物塑料玩具、奶嘴是兒童攝入DEHP的重要來源。兒童洗護用品(如防晒露、洗髮香波、化妝品等)中添加的DEHP也可通過皮膚接觸的方式進入體內。
鄰苯二甲酸酯是非持久化合物，曝露後幾小時或幾天內會迅速在人體尿液中排泄。DEHP經口攝食進入腸道後，一部分以原形直接吸收，另一部分在胰腺酶和腸道脂肪酶的作用下迅速發生一相代謝，水解為單酯MEHP(mono ethylhexylphthalate)。MEHP一部分在腸道內被吸收，一部分經過多步氧化繼續代謝為帶有親脂性脂肪側鏈的氧化物(5OH-MEHP，5cx-MEPP，5oxo-MEHP，2cx-MM-HP)。這些單酯和氧化產物可以發生二相代謝生物轉化，與葡萄糖醛酸苷發生偶聯。若通過醫療手段吸收攝入DEHP，血漿和肝脂酶也可以將DE-HP轉化為MEHP，並直接進入血液。DEHP及其代謝產物通過血液分布於肝臟、腎臟、胃腸道及脂肪組織，多數DEHP可在24h內完全代謝，在肺臟內的半衰期僅為1.5 h，肝臟中為28.4h，而儲存於脂肪組織中的DEHP長時間不能完全代謝，半衰期長達156h。DEHP游離的代謝產物及葡萄糖苷酸偶聯體都可以通過尿液、糞便和膽汁排出體外，少數DEHP則滯留於脂肪或分泌至乳汁中。尿液是主要的排出途徑，DEHP進入體內24h後，僅有小於10%的DEHP原液經尿液排出，而約67%的DEHP轉化為上述五種代謝產物經尿液排出。通常，人們習慣將MEHP作為DEHP的生物標記物，但尿液中MEHP所代表的DEHP小於原劑量的10%，且上述代謝物中MEHP的半衰期最短(5h)。因此，半衰期相對較長的5cx-MEPP(12-15 h)和2cx-MMHP(24h)是檢測體內DEHP隨時間改變的良好標誌物，而5OH-MEHP和5oxo-MEHP則能更好的反應DEHP的短期暴露水平。
青少年兒童和嬰幼兒處於生長發育的關鍵階段，DEHP暴露對其健康的影響值得格外關注。許多國家的研究報告發現> 90％的人群的尿中都有鄰苯二甲酸酯代謝物，包括孕婦。羊水和臍帶血也發現了鄰苯二甲酸酯代謝物，說明胎兒會有相應的毒素暴露。2015年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在權威雜誌《環境科學與技術》公布的一項歷時3年的研究表明，中國部分地區兒童廣泛暴露於鄰苯二甲酸酯。相關研究人員從2012年1月∼2015年1月，應用整體採樣、隨機抽取的方法，在華東地區選擇782名8歲∼11歲學齡兒童進行檢測。結果發現，這些隨訪兒童的尿液中含有9類鄰苯二甲酸酯化合物的13種代謝產物。研究還顯示，接近20%的兒童鄰苯二甲酸酯類化合物暴露超過每日可耐受攝入量國際標準，而來自工業集中地區的兒童群體超標量達到36%。
2015年10月份環保領域的權威雜誌《環境健康展望》發表了一篇原創科研論文，西班牙的環保科學家們報導了產前接觸鄰苯二甲酸酯會導致兒童生長發育和血壓異常。科學家們測定了近400對母子組，測定懷孕母親尿中的鄰苯二甲酸酯濃度。研究表明，出生前接觸鄰苯二甲酸酯可能會影響到兒童出生後的發育和血壓。發表在在線《公共科學圖書館-綜合》雜誌上研究表明，接觸最高水平的兩種鄰苯二甲酸酯化學物質，會導致7歲兒童的智商得分減少6分。哥倫比亞大學梅爾曼公共衛生學院的羅賓-懷亞特教授參與了這項研究，他說：「智商存在的巨大差異令人擔憂。智商少6或7分可能會對個人的學習成績和今後的職業產生實質性影響。」在更早的一項研究中，哥倫比亞大學研究人員發現，孕期接觸到二硝基苯酚和鄰苯二甲酸二異丁酯，會導致兒童在3歲時出現精神、運動發育和行為問題。2014年，這個科研組發現，在子宮裡接觸到較高水平的鄰苯二甲酸鹽的嬰孩，今後罹患哮喘的風險比其他人高78%。此前，橫斷面研究提示房屋灰塵中的丁基苄基酯（BBzP）與兒童濕疹之間存在一定關係。
懷亞特說：「這些化學物質被廣泛用於各類生活用品中，而且商品標籤通常並不會標注出來。為了避免這種危害，家庭可以採取一些簡單措施，例如避免使用塑料容器，並儘可能把食品放在玻璃器皿中放冰箱冷藏。」她還建議女性在網上檢查一下她們的化妝品是否含有鄰苯二甲酸鹽，化妝品業對此尤為敏感。去年世界衛生組織的一項研究得出結論說，「為了避免早期接觸，我們應該禁止使用這些化學物質，即使是這樣的重要數據還不夠完善，我們也必須禁用，因為它們會造成嚴重的長期危害。」玻璃、陶瓷和粗陶器是比較好的選擇，它們不會滲出化學物質到食物裡。而且，回收玻璃比回收塑膠更環保。不鏽鋼容器不僅便宜，且百分之百可再回收利用，在烹調食物的時候不會發生化學反應。用蠟紙三明治袋替代塑膠三明治袋。木頭的砧板比塑膠的更好，在每次使用之後可以用醋來洗砧板以殺菌。
原始出處：
Valvi D, Casas M, Romaguera D, Monfort N, Ventura R, Martinez D, Sunyer J, Vrijheid M. 2015. Prenatal phthalate exposure and childhood growth and blood pressure: evidence from the Spanish INMA-Sabadell birth cohort study. Environ Health Perspect 123:1022–1029; 2015. http://dx.doi.org/10.1289/ehp.14088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