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4年03月31日訊】3月18日,臺灣學生走上街頭,發起「反服貿」抗議活動,稍後並衝入立法院,佔領議場,使得臺灣的立法機構陷於癱瘓。因學生手持向日葵,於是被稱作「太陽花運動」。對於這樣一項運動,在臺灣,主流民意都抱持同情和支持的態度,在大陸,卻因學生抗議的對象為大陸與臺灣的經貿協議,從而具有「反中」印記,就基本是一邊倒的反對聲音。那麼,作為大陸人,有沒有可能去「理解」這場學生運動,從而予以包容和同情呢?
關於「反中」
我們首先來談談最敏感的「反中」問題。在臺灣,因為歷史和現實的特殊原因,對「中國」這個詞有著非常複雜的心情,這可能是大陸人很難理解的。在生活中,許多臺灣人會說我們中國人怎樣怎樣,對中國有天然的歸屬和親近,但一旦跟政治沾邊,他們就會對「中國」一詞唯恐避之不及。究其原因,就是無可迴避的統獨爭議。由於經濟、文化,特別是政治上的巨大差異,臺灣人多數是不願意在近期被統一的,即所謂維持現狀。而在大陸這邊,則有較為急迫的統一訴求,並且「不排除使用武力」。這就使兩岸關係,事實上處於一種「敵對」狀態。即使是基於「一個中國」的立場,從法理上說,兩岸關係也是中國內戰的延續,而內戰雖已事實上結束,但雙方並未簽署停戰協議或者任何的和平協議,也就是說,戰爭隨時可能重啟。在這種情況下,臺灣有一些「反中」的明流和暗流,而對於與所謂「敵方」簽署協議,會持更謹慎和保守的態度,也算是人之常情。
當然,這是對臺灣人實際心態的分析,在官方和正式的語境裡,不可能出現「敵」這個詞,並且,兩岸關係確實是朝著和平與交流的方向在持續發展,這是件很好的事。在這個過程中,由於弱勢一方的敏感,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擔心,因此會時不時爆發一些對兩岸交流的抗拒。作為強勢一方的大陸,要做的是用語言和行動化解這種擔心,而不是嗤之以鼻。因為兩岸關係,事實上並不是一種完全對等的關係,不但經濟上大陸可以對臺灣產生很大的影響,軍事上更可以隨時進行毀滅性打擊。因此,臺灣作為弱勢的一方,渴求交往,但又害怕受傷害,於是就表現得敏感、多疑、易變,這其實是不難理解的。
什麼是「服貿」?
「服貿」,全稱是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是ECFA的一部分,於2013年6月由海基會和海協會在上海簽署。ECFA的本質,是要使大陸和臺灣,變成一個准自由貿易區,這也是世界經濟的潮流和方向。而大家都知道,大陸面臨TPP等競爭,因此希望與日韓,與臺港澳,與東盟等達成自由貿易協定。而臺灣,若不向大陸開放,則長遠而言很可能被邊緣化。因此,從整體而言,ECFA對雙方都是好事,也是兩岸的必然選擇。
那麼,臺灣人對「服貿」到底是什麼態度呢?綜合臺灣各項民調,大體上反對的40%多,支持的30%多,無所謂或不表態的20%多,看起來,並沒有形成一邊倒的結論。而單看工商界,則大部分持支持的立場。即使是在野的民進黨,在兩岸經貿關係上,也向來是事前反對,事後認可,除了要給執政黨一些難堪之外,並沒有特別之舉。因此,「服貿」最終掀起如此軒然大波,也頗出乎人們的預料。
跛腳政府與程序正義
馬英九再度連任後,因連續犯錯,同時時運不濟(臺灣正處於一個經濟低迷期),支持率連創新低,最低時只有10%左右。在這樣的情況下,其本人急於推動一些重大政策,特別是在兩岸關係上,民間普遍懷疑其有「諾貝爾獎」情結,有可能為了諾獎而不惜代價。而這樣低支持率的「跛腳政府」,要推動重大政策談何容易,不光是反對黨不買賬,就連黨內,也多陽奉陰違。這也不能怪黨內同志無情,因為誰要是與馬英九站在一起,就會失去選民的支持。
而「服貿」之所以成為爭議,與馬英九急於求成,透明度不夠,協商不足有很大的關係。一是協議簽署前,雙方處於秘密談判階段,臺灣民間全然無從獲知協議內容,一開始就認定其為密室政治,對其心存芥蒂。二是協議簽署後,馬英九政府急於讓協議通過,於是祭出黨紀欲以國民黨的多數優勢強行通過,與在野黨協商不充分,對民間的疑慮解釋不夠。
最關鍵的還是,由於馬英九支持率超低,民眾普遍對其存在信任危機。這時候,又沒有恪守程序正義的基本原則,試圖利用議事規則的漏洞,避開實質審查。最終,以「30秒通過」帶給民眾強烈的感官刺激,使得一眾青年學子拍案而起,終釀成悲劇。
恩主心態和嗟來之食
具體而言,臺灣人對「服貿」的疑慮主要包括,大陸的國有企業並非完全市場化主體來臺後有可能危害臺灣,開放對大企業有利但對臺灣中小企業會形成衝擊,大陸人可以到臺灣就業並享受相應福利會搶走臺灣人飯碗,在臺灣較為關注的言論自由方面臺灣開放出版等行業而大陸卻並未對等開放。總體來說,這些疑慮可能有道理,也可能沒有道理,要看你處於什麼位置,站在什麼立場。
而在大陸人眼裡,「服貿」簡直就是對臺灣的恩惠,正如CEPA是對香港的恩惠。因此,很多大陸人對於臺灣「反服貿」感到不可理喻,覺得臺灣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想簽就算了,不簽了就是。其實,任何地區之間的經貿關係,應該是一種互利的關係,只有這樣,才是長久可持續的。如果一個人,要白白給另一個人恩惠,那麼接受恩惠的那個人,一定內心忐忑,這恩惠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代價。古人云,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在兩岸關係中,在內地與港澳的關係中,這種恩主心態是一種大忌,必然導致雙方關係的惡化。
而香港的前車之鑒,也給臺灣人以警示。香港簽署CEPA以來,其經濟並未獲得明顯好轉,反而出現資本外流、與大陸同質化等弊端。這可能不是CEPA的問題,但至少CEPA並未能解決問題。這些,都使得臺灣人認為,在與大陸簽訂協議時,要保持謹慎。這也是為什麼超過七成的民眾支持逐條審查的原因。
關於「學生運動」
最後我們回到學生運動本身。首先,我們要瞭解,在臺灣發生的這場太陽花運動,與臺灣常見的抗議活動有顯著的區別,這是一場真正的學生運動,由學生發起,由學生組織,並拒絕政黨的參與。跟他們1919年在北京的先輩一樣,在這場運動中,臺灣的大部分高校都有學生參與,而臺灣大學、清華大學等名校則成為學生運動的領導者。
其次,不管是在大陸還是臺灣,學生運動都是一件稀罕事,他們不常發生,卻往往振聾發聵。學生運動的發生,多半因為社會產生了重大危機,或面臨重大變革。因此,學生運動都會獲得較高的民意支持率(想想1989年大陸被鎮壓前的學生運動),這次的太陽花運動也不例外,不管是學者還是普通民眾,甚至學生家長,都給予熱情的支持。即使學生運動中出現一些過激的行為,比如佔領立法院,社會也都予以同情和理解。而臺灣警方對進入行政院學生的「強制驅離」,儘管相對溫和,也是合法甚至必須的,卻受到社會的廣泛譴責。
學生運動以及所有的公民運動,都是直接民主的一種形式,其他的形式還包括「公投」等。當國家的管理者、人民的代表沒有按照人民的意志行使權力,公民個人,就有權站出來,以和平抗議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主張、提出自己的訴求。當然,直接民主成本很高,不可能成為一種常規的形式,因此就更顯得難能可貴。
這次學生運動還顯示出某種成熟性,比如學生快速形成了組織,分為物資組、清潔組、充電組、法律組、媒體組、醫療組、糾察組和指揮組等,明確了基本的紀律,避免了暴力事件的發生。再比如為了與政黨劃清界限,當反對黨的抗議人群到來時,學生即自動集中到另一個區域,與社會人士劃清界限。當有人打出綠旗等競選標語旗號時,學生即廣播要求不得出現與「服貿」無關的標語旗幟。學生並在現場組織教學,學習「非暴力不合作」和平抗議的教程。
在大陸,因為有完全不同的語境,大部分人並不認同這種街頭行動,但如果我們換位思考,站在臺灣人的角度想一想,也許就能有一種同情心、同理心。而對於「服貿」本身,我們多一些耐心,少一些焦躁,多一些平等,少一些居高臨下,兩岸的經貿關係最終會朝向更緊密更開放的方向,這也是對兩岸的中國人都最為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