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揭黑記者」之稱的《經濟觀察報》總編助理王克勤,宣布離職後第三日,仍未向外界透露是否受壓。但他週五在微博上,以曲線方式作出提示,重申「不為權貴唱讚歌,祇替蒼生說人話」。有媒體人指,王克勤去年在北京大雨災的報導中,大力質疑官方公布的死亡數字,而觸動當局的神經。
王克勤週五在其微博就離職原因提出暗示。他寫著:「不為權貴唱讚歌,祇替蒼生說人話,當下中國,為權貴代言者眾,替蒼生直言者稀。因此,以監督政治權力與商業權力為已任的調查性報導尤顯珍貴!調查記者,決不與政府苟合,更不會成為資本家的代言人,真正的職業記者永遠是政治權力與商業權力的監督者!尤其是調查記者決不與政府苟合,更不可能為政府提供服務。只有如此,才能獨立、客觀地守護公眾利益。」
記者多次致電王克勤手機,但一直無人接聽。記者透過微博向他瞭解離職原因及日後有何打算,他透過私信回覆指會先休息一段時間,暫不方便接受訪問。
一名要求匿名的《經濟觀察報》記者,接受本臺訪問時指,週五未見到王克勤返回報館,有同事週四見到他返回辦公室執拾,但他未有向同事說明離職的原因,報社亦沒有發出任何人事變動的公告。他說:「在記者的辦公室內,有人見到他在執拾東西,但他沒有告訴我們已離職,只是我們估計,至今報社亦沒有公布這個消息,我亦不能多說。」
該不願透露身份的記者指,自去年10月,由王克勤籌組剛滿一年的調查新聞部遭解散後,屬下多部記者相繼離去,至今該報亦已停止進行調查性報導,至於有指王克勤離職,與北京去年7月一場大雨災,導致多人死亡的報導後,有北京官員向報社施壓,王克勤被要求離職,該記者指他不太清楚。
他說:「去年那場大雨的報導,除了我們報導外,還有很多媒體有報導,至於是否有官員曾來訪,說有官員給我們壓力或警告,這個我本人沒有收過,所以亦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一直有進行公益的事務。」
記者多次致電《經濟觀察報》的社長辦公室和編輯部,電話不是被佔線,無法接通,就是無人接聽。記者無法找到負責人查問回應。
去年災情嚴重的房山區前頭港村村民周女士,週五從記者處獲悉,曾報導該村災情的記者王克勤,疑受壓離職,她對此表示十分可惜,她感謝其報導後引起社會廣泛關注,可惜至今當局仍未有做好復修的工作。她說:「當日我們多條道路和橋樑都被水沖毀,至今仍未見當局來修理,都沒有人理了,三言兩語都不能盡說。」
北京去年7.21洪災中的遇難人數,官方公布為77人,但民眾懷疑當局刻意瞞報,有網民在微博爆料指,北京洪災共死823人,隨後其微博帳號被清除。民眾一度要求北京市委書記郭金龍要為事件向公眾道歉及下臺。
現時49歲的王克勤,前為《中國經濟時報》首席記者,後任《經濟觀察報》總編助理,近年來先後推出震驚海內外的《北京計程車業壟斷黑幕》、《蘭州證券黑市狂洗「股民」》、《公選「劣跡人」引曝黑幕》、《甘肅回收市場黑幕》、《山西疫苗亂象調查》等一系列揭黑性深度調查,為大陸現今著名的揭黑記者,被業界稱之為「中國揭黑記者第一人」。
王克勤
(參與網)昝愛宗:王克勤的出路在於突破報禁
我認識的王克勤,是作為調查記者出名的,調查記者的出名是因為有人放話要買他的人頭。
王克勤的拚命三郎精神是官方媒體記者少有的,官方媒體的記者到底是什麼玩意,我在人民日報記者的家中親耳聽到,人民日報經濟部某記者搬家時遺忘了一個記事本,他把他每日的進項(紅包、紅糖、土特產、空調冰箱之類)一一作為備忘,這是他作為官方媒體記者身份享有的特別利益,因為他的「娘」是人民日報,沒有這個「娘」,誰會天天給他送東西,又天天吃香喝辣的?而王克勤不屬於這類人,他是官方媒體裡面的民工記者——至少待遇如此,北外的教授展江證實王克勤的月工資兩千七,即《中國經濟時報》調查記者部主任的報社月收入,這點收入在深粵一帶的媒體同仁中是無人願意相信的,可事實上正是如此,《中國經濟時報》不是《南方週末》,王克勤是中國記者,不是南方記者。一國兩制,在調查記者群體也是如此:南富北貧。
如此中國特色,其實也是真正調查記者的黃金時代,可惜王克勤這樣的記者並不多,所以王克勤這樣的記者也容易出名。現在,人們知道王克勤的多,知道《中國經濟時報》的少,也可以說《中國經濟時報》因為接納王克勤而具有媒體親和力,至少王克勤讓這張行業報有了知名度。可是,這份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機關報《中國經濟時報》並沒有好好回報王克勤,而是讓他走人,用前南方週末主編錢鋼先生的話說,7月18日王克勤的「《中國經濟時報》調查部被‘連鍋端’」,他表示嚴重關注。展江教授甚至懷疑做出此項決定的報社主管是不是21世紀的人,尤其是媒體人。這裡面是有原因的,因為接替前社長、現任中國發展出版社社長包月陽先生的《中國經濟時報》新社長韓立軍原來是書商——當過以出版中小學教輔讀物有名氣的龍門書局(科學院主辦)的總經理,或者說他從「組織上」說算是媒體人了,儘管「思想上」可能還不是——展江教授很幽默,諷刺該社長有眼不識泰山。
記得多年前見到王克勤的時候,總是見他忙忙碌碌,或者談論他的調查經驗。有次他參加中國輿論監督年會,我有幸參加,聽他提出要「按照德國人打造機器的標準進行調查報導」,聽眾為之鼓掌甚為熱烈。在中國當下,調查記者如魚得水,調查記者的報導,一定要追求專業主義至上,認真,一絲不苟,精緻,負責任,有擔當——在中國,最重要的一條還有勇敢,沒有勇敢,僅僅有專業精神,也是不負責任的,結果也是徒然。勇敢要深入虎穴,專業就等於保護自己,又保護了真相。
我清楚地記得,我有兩次在會上見到王克勤,第一次調查記者研討會,開後就沒有下一次了(與建設和諧社會有關),那時在北京。還有一次輿論監督年會,展江教授是主人,居然是兩年度的會一併召開,或許2009年的中國生病了,2009年、2010年的年會一併在杭州舉辦(據說2011年的年會何時何地開還是未知,擔心現在仍在建設和諧社會為之不容),王克勤談專業主義,而來自上海《新民週刊》自稱「高齡產婦」的調查記者胡展奮索性提出「該咬一口就咬一口」,更受粉絲歡迎的「大眼」李承鵬由於需要完成新書「李可樂抗拆記」的創作,會上只播放一段視頻,也是倡導調查報導一定要「揭黑」。記得展江教授在翻譯普利策新聞獎作品時歸納為「新聞與正義」,調查記者所需要的勇氣和擔當,也不過是「新聞與正義」這五個字,王克勤調查記者團隊所作所為也不過是對這五個字的執著。不料,這次輿論監督年會開了以後,聽接近省府路大院的朋友說,某書記對這個會大發雷霆,說這是近年來「最壞的一個會」,這是說誰呢?難道調查記者群體都是壞人?難道中國普天之下都不容調查記者,中國就成為一個「舉世好國」?官員都是「舉世好官」?
其實,王克勤的遭遇也是所有中國調查記者的遭遇,雖然南方報紙日子好過一點,也不過是異地監督、隔岸觀火而已,因為他們看到當地的火也一樣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2010年廣州人為反對廢粵語而上街,當地媒體是不敢深入報導的,只能當「喉舌」——源頭在制度,不是某個人敢不敢擔當的問題。
當下,王克勤的出路也是所有調查記者的出路,我們今天看到《建黨偉業》電影,知道當年組黨的人很年輕,也很熱情,很多八零後、九零後走上歷史前臺,就是二十世紀對中國人影響最大(負面)的毛澤東也不過是九零後,當年二三十歲當北大教授,當省長、軍長的人比比皆是,因為當年有結黨自由,即當時沒有黨禁。現在,具體談到王克勤事,則是最大的問題是辦報自由,即破除報禁。黨禁、報禁,專制社會的兩座大山,當今社會的兩大陷阱。歷史走到今天,人們不要再善良地期盼從天上會突然掉下來辦報自由,必須去爭取,沒有新聞出版自由,就沒有調查記者的立足之地,就沒有新聞與正義——這點王克勤比誰都明白,他在微博上轉發了彫刻在前納粹德國一個集中營入口處的警世名言——當一個政權開始禁言的時候,若不加以阻止,它的下一步就要滅口。實際上,沒有新聞出版自由,就是被封口,而被封了口,也就等於被滅了口。
記得蘇共的報紙叫《真理報》,主管《真理報》的是真理部,可擁有真理部的蘇共呢?它的結果就是被新聞出版自由所揭穿,遍及政治、經濟、文化領域的壟斷被一一破除,最後蘇共垮臺,其中的一點教訓就是凡事禁止新聞出版自由的,以為自己掌握真理的,恰恰自己給自己敲響了喪鐘。所以,我期待王克勤今天站出來,我們一起呼籲新聞出版自由,暫且嘗試在網上辦一份網刊《王克勤調查報》,自己給自己的報紙寫稿,發稿,網上發行,一旦可行就立即「落地」為印刷紙質報紙,全國發行,並爭取贊助,或許未來兩三年,中國民營的私人報紙《王克勤調查報》獲得報刊登記號——那時中國已經有了新聞出版自由。
最後,向王克勤致敬:我們報導,我們爭取新聞出版自由,我們腳踏實地,我們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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