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審計監管僵持，中概股造假醜聞延燒

美中兩國在對中國在美上市公司（俗稱中國概念股）的審計進行跨境監管問題上陷入的僵局似乎有所突破。中國財政部官員日前對媒體透露，財政部已會同中國證監會將應對方案上報國務院。

*SEC遷怒中方不予合作*

在此之前，中概股財務造假的醜聞被頻頻曝光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把德勤、安永、畢馬威、普華永道和德豪這五家國際大型會計師事務所旗下的中國成員公司告上法庭，指控它們違反了美國證券法和薩班斯法，拒絕提交遭SEC反欺詐調查的九家在美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工作底稿。這一事件如不能盡快妥善解決，將會導致全部中概股退市和在華經營的美國企業無可靠審計師可尋的雙輸局面。

SEC此次起訴「四大」和德豪的中國成員公司被認為是中國概念股財務造假事件的進一步升級和擴大。SEC前任主席瑪麗•夏皮羅（MarySchapiro）去年年底在離任主席一職前最後一次接受媒體採訪時對美國廣播公司（ABC）抱怨說，SEC在調查中概股財務造假一事上未能得到中方的通力合作。去年12月3日SEC提起訴訟後，法庭正在對案件進行調查，並將在300天內做出裁決。

*中概股財務造假醜聞愈演愈烈*

2011年以來，中概股被頻繁曝光涉嫌財務造假。比較有名的案例是2007年在紐約證券交易所通過首次公開募股（IPO）上市的東南融通。該公司的主要業務是向中國內地銀行、保險、基金等金融企業提供金融軟體服務。2011年4月，東南融通被曝涉嫌財務造假，負責為其提供審計服務的德勤上海分公司宣布辭職並撤回審計報告。東南融通隨後在8月份被紐交所正式摘牌。

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管委員會主席詹姆斯•多蒂對VOA衛視表示：「很多中概股是通過反向並購(reversemerger)的方式進入美國證券市場的。這種上市方式可以避開SEC的全面資質審批。從那以後，中概股涉嫌財務欺詐和不良審計的醜聞就被大批曝光。為這些公司提供審計服務的審計師辭職後表示，他們被欺騙，未能得到他們本該獲得的合作。」

ABC新聞的調查發現，自2010年以來已有70多家在美上市的中國公司因涉嫌欺詐和財務違規而被納斯達克和紐交所摘牌或自行退市。

*中方拒絕合作令美方無所適從*

中概股的財務造假行為讓美國二級投資市場中的中小投資者蒙受慘重損失。雖然在一連串財務造假醜聞被曝光後，SEC加大了對中概股的監管力度和調查，但由於絕大多數中概股的日常運作都在中國，因此對這些在美上市中國企業的監管在很大程度上就不得不依賴於會計師事務所對這些公司的財務審計。

令美方感到無所適從的是，中國的一些法律以可能泄露國家機密為由禁止中國境內的會計師事務所直接向包括SEC在內的境外監管機構提供審計工作底稿。比如在東南融通的案件中，SEC先後兩次要求德勤提供東南融通涉嫌財務欺詐的審計工作底稿，但均被德勤以違反中國法律為由拒絕。中國的《保密法》和《檔案法》規定，會計記錄包括審計工作底稿可能涉及國家機密，審計師需要在中國有關部門同意後才能將此類記錄提交給境外機構。在這一案件中，SEC曾多次要求中國證監會提供協助，但到目前為止SEC都未能得到與案件有關的任何會計記錄。

曾在普華永道工作28年的保羅•吉利斯目前是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系的訪問教授。他在通過Skype接受VOA衛視採訪時表示，中方對國家機密的界定過於寬泛。「我認為在審計工作底稿中幾乎不可能會有國家機密。我看過很多的審計工作底稿，它們不大可能包含與國家機密有關的信息。但在另一方面，中國對國家機密的界定很寬泛。很多在常識來看不屬於國家機密的信息可能會最終被界定為國家機密。」

*中方指跨境監管侵犯主權*

美國另一個參與監管會計師事務所的機構是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管委員會（PCAOB）。該委員會負責監管為在美上市公司提供審計服務的會計師事務所。根據美國《薩班斯法》，所有這些會計師事務所都必須向PCAOB註冊，並得到PCAOB的資質認證。這就使得PCAOB必須要對在美國以外的會計師事務所實施跨境監管。

然而，美中兩國一直未能就跨境聯合監管達成協議。問題的關鍵在於跨境監管意味為在美上市中國公司提供審計服務的所有會計師事務所必須要提交審計工作底稿。另外，中國認為，美國監管部門在中國執法涉及侵犯中國司法主權。但PCAOB主席多蒂在表示，聯合監管並不涉及國家主權問題。他說：「這不是中國國家機密的問題，也無關中國國家主權。這事關中國加入全球經濟大家庭。這是我們彼此尊重、相互合作的問題，因為我們在對財務報告的真實性建立信心方面有共同的利益。」

據紐約時報報導，美中兩國早在2007年就對跨境審計監管事宜開始談判，但雙方一直遲遲未能就此達成一攬子協議。直到不久前，中方仍然堅稱，只有SEC承諾不會在未經中方同意的情況下使用中方提供的文件執法，中方才會提供有關文件。對此，PCAOB主席多蒂認為，中國已經到了必須轉變立場的時候了。「中國現在被視為是個局外人，游離於一個跨境審查和共享審計信息司空見慣的體制之外，」他說。「繼續讓人們懷疑中國公司的審計是否合格、是否是專業地進行的；讓人們繼續猜測中國的審計行業是否可靠；在中國繼續強調它有進入外國資本市場的權利，卻又不遵守世界其它國家都遵守的遊戲規則的時候，這對中國這樣一個國家是不利的，特別是中國這樣一個愛好和平、在商業往來中有良好傳統的國家是不利的，」多蒂說。

*繼續拖延會導致雙輸局面*

業界分析人士認為，美方此次已做出相當大的努力，希望能夠與中方就跨境監管達成協議。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管委員會主席多蒂表示，目前雙方尚未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建立一套機制，允許雙方交換文件、交換審計工作底稿、並且將有關資料共享給其它政府部門。

美中如果不能盡快解決這一事件的話，就可能導致SEC駁回上述五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報告，而PCAOB也將取消五大會計師事務所中國成員公司的資質認證，從而造成大批中概股退市的局面。而對於美國的投資者來說，信譽良好的中國公司退市意味他們將很難找到更好的渠道到中國這個世界發展最快的經濟體投資。

北大光華管理學院的訪問教授吉利斯認為，出現這種最壞局面的可能性不大，美中很有可能最終會就聯合監管達成協議。「我認為美中將會就聯合檢查會計師事務所達成協議，也就是說雙方會聯合監管。我認為，關鍵的問題在於如果發現了問題該怎麼處理，如何處罰違規的會計師事務所。是PCAOB和SEC作出處罰還是中國自行處罰。中國需要解決的是它能否接受外國監管部門對中國人在中國的所作所為作出處罰。」

*美中未來將有更多衝突*

吉利斯表示，一個不斷崛起的中國正在給一個多世紀以來一直由美國主導的國際經濟體系構成挑戰。此次美中在跨境審計監管問題上的爭執為美中兩國今後在經貿領域的眾多紛爭拉開了帷幕。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