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中午,送走了百萬西服筆挺的上班族的紐約地鐵一片空蕩,寂靜。在時代廣場站,一輛列車急馳而來,但它的呼嘯卻沒能掩蓋月台上乘客的尖叫:一名醉醺醺的中年亞裔男子在發生口角後眾目睽睽之下被推下站臺,正在掙紮著往上爬,但頃刻之間成為車下冤魂。
從受害者被推下直至被撞足足有一分鐘,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但似乎並不是所有的人手都是閑著的。一名叫阿巴斯的攝影師當時按下快門,以他特有的職業嗅覺抓住了男子被撞前的那一刻:一團扭曲的模糊背影無奈地面對幾十碼之外的死神。
民眾憤怒了,媒體開始咆哮,素日處驚不亂的彭博市長急匆匆地出來道歉,為死者祈禱。但在道德的天平上,這一切努力都似乎是徒勞的。阿巴斯先生,一位在媒體採訪時還不忘(成功地)兜售他那張照片的極品藝術家,以及他那張照片沒有顯示出來的在現場的人們,已經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經受烈火良心的煎烤。
過去的一週裡,我發現每次搭乘紐約地鐵時,那月台下黝黑無底,綿延無際的世界都在回望我,似乎在問:你敢跳下來嗎?但這種感覺在一刻間突然消失的蕩然無跡,因為驀然間我瞥見地鐵裡每個車廂都有一則簡短,鮮明的告示:請注意站在黃線之外,以免被列車撞著;2011年,全紐約市共有178起被地鐵撞擊事故,導致47人死亡。原來這名亞裔男子所碰到的人性災難畢竟是極少數,一股無可名狀的釋然突然犯上心頭。
作為人,有生的快樂,就得直面死亡的恐懼,沒有例外,直至這種恐懼凝聚成面面相覷的麻木最後被生活的重擔扔到腦後。想來坐紐約地鐵有年頭了,那則告示原來應該也見過多次(為學到標準的美國生活和公務英語,地鐵裡的任何一個字母都不會逃過我的注意,反正站著也是站著),但從來沒有印象;黃線以內的不動產原來也被我有意侵犯過,否則好像缺了點紐約人獨有的酷勁兒,但從來沒有怕過,會想到掉下去。是什麼使這名受害男子的厄運突然成為我揮之不去的夢魘呢?
這個慘案發生的時候正是歲末,也是由瑪雅年曆引起的對"世界末日"熱議之時。在經歷了去年的艾琳和今年桑迪兩場百年不遇的颶風的肆虐之後,紐約甚至整個美國都在重新審視自己。一個對以蘋果電腦為代表的高科技著了迷的國家突然間感到心中的空蕩和對未來的迷茫。據報載,最近向美國宇航局諮詢是否會有"世界末日"的美國人破記錄的多,以至於宇航局罕見地發布公告,向民眾說明在12月21日那天不會有不明星體撞擊地球,而且地球那天也不會不可思議地反轉。
正當作者即將成文之時,又傳來康涅狄格州小學慘案的消息。遠在大洋彼岸的中國河南省,幾乎同時也發生了22名小學生被瘋狂男子砍傷的慘劇。作者無意煽動或渲染讀者對今年歲末的恐懼,因為我堅信人性的善良,堅信我們的不足甚至罪業都是可以我們的行動而得到救贖。
當2012年聖誕像一個奇異和詭異的符號向我們逼近的時候,也許我們唯一能做的是,除了靜靜的等待,祈禱發生在被遺棄的小"悅悅"們,被推下站臺的亞裔男子,康州被殘殺的幼小生命的不幸會被2013年的年輪從我們的記憶中碾過,使我們獲得類似瑪雅人所預言的再生。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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