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我們都是好時代裡的難民(組圖)
《人物誌》崔健:我們都是好時代裡的難民
崔健並不認為和年輕人存在代溝,只要真誠溝通,一定可以產生共鳴
老崔說事兒:
談「老人」對「年輕人」的責任——「年輕人沒有超過老人,也是老人的失敗。」
談讀書和未來——「你沒有必要讀書讀破萬卷,很多歷史是沒有用的。你應該去暢想未來,仰望星空,你應該有創造性的未來,我覺得這才是年輕,因為你不怕犯錯誤。所以真的沒必要聽老人在那忽悠,造成年輕人對自身價值的一種懷疑。」
談所謂代溝——「天安門只要掛著毛主席像,我們就都一樣。別以為你比我小20歲、30歲,我們就不是一代人。」
談《1942》與少年派——「你就是那個逃難的難民,你只不過有點兒錢而已,生活在一個好時代而已。」
崔健前幾天去看了《1942》,電影讓人難受,看的過程也不太愉快,他擠在影院最裡面的座位,又發現碰上了影像虛焦,畫面模糊得連字幕都沒法分辨。崔健想站起來叫影院經理,一起來的朋友卻說:「湊合吧!」他看看別的觀眾,也並沒有人有異議。
現在說起這段小插曲,崔健還滿腔憤怒,他質問自己為何當時沒有站起來,好像透過屏幕上災民朦朧的五官看到了自己和無數人清晰的臉:「所有人都跟電影裡面被欺負的難民是一樣的心態,沒有人敢去提出問題。現實裡的你就是那個逃難的難民,你只不過有點兒錢而已,生活在一個好時代而已。」
這種直接而由裡及表的較真勁兒,像一把刀子一樣把崔健牢牢釘在土裡,接著地氣,這也是他到現在一直追求的東西。和那些浸淫社會多年、多少變得有些麻木的同齡人,崔健說,他已經很難找到共同語言了。他喜歡跟年輕人待在一起,欣賞他們直接和真實的銳氣。他經常去看MC大衛——一個擅長即興說唱的90後,覺得大衛在Battle時「敢說真話,敢把腦袋別在褲腰上」。去年因「黑餵狗」式喊麥走紅、多多少少代表了一些網路惡趣味的MC石頭來京演出,熱鬧現場裡,崔健壓低紅五星帽帽檐沉默地站著,只是為了等擔任暖場嘉賓的大衛登場。
除了大衛,他對不少新樂隊、歌手也如數家珍。聊起時下的潮流,他主動提起了對富二代、「求包養」這些熱詞的鄙夷。
不過,崔健融入年輕文化,並不代表年輕人都愛崔健。他清楚,許多年輕人覺得崔健老了,甚至對他一無所知。若是出於不瞭解而被排斥,崔健並不悲觀。他相信和對方只要願意去認真地溝通,總能打破隔閡,有所共鳴。他遇到過當面朝他吐口水的小青年,但過了幾天那人弄明白狀況,就回頭來聽他說話。真正讓他憤怒的是,在更大的舞台上,願意認真去聽他的聲音的人在變少。26年前的那首《一無所有》過後,崔健得到他最痛恨的「搖滾教父」標籤,被供上神龕的同時即是被束之高閣,灑滿灰塵。他憤怒於當年和自己一起成長的年輕人,如今掌握話語權後「裝瘋賣傻」,反過來阻止他說真話;更憤怒現在的年輕人「出於時尚而非靈魂的意義」,被忽悠著也想讓他閉嘴。
「你們和我們生活在一個年代裡。天安門只要掛著毛主席像,我們就都一樣。別以為你比我小20歲、30歲,我們就不是一代人。我在很多方面是代表你說話,你要是盲目地覺得我歲數大了就覺得要把我區別開,等於是在傷害你自己。」崔健說,他不希望看到同一代人中不停有逃難者上路,他恨鐵不成鋼。
讓崔健憤怒的是,當年一起成長的年輕人,現在有了話語權,卻禁止他說真話。
崔健:我的思想跟年輕人一樣
中年崔健的孤獨:
「我的思想方式還是像年輕人一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感覺」
記者:據說你現在還是很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去看他們的演出,跟他們溝通,是嗎?
崔健:嗯。
記者:可能現在那些跟你同年齡的人,反而就不太聊得來?
崔健:是的,我們的狀態不一樣,比如說他們有孩子,有社會的壓力,有自己的工作關係,一系列的事兒。他們大量想的事兒,已經不是年輕時候的想法了。他們關心的問題,和我歌裡唱的已經完全不一樣,我威廉亚洲官网 的作品他們也聽不懂在唱什麼。而我的工作狀態和生活狀態,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也還是像年輕的時候一樣,我的思想方式還是像年輕人一樣,所以會有一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感覺。雙方都有可及之處,都會覺得我是他們的人,但是都會有一種疏遠感,所以這一種也是若即若離吧。
年輕人裡面,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跟我能夠互動起來,甚至可能絕大部分人也不喜歡,甚至聽我的名字就拒絕跟我互動,屏蔽掉我的信息了,就覺得你歲數大了,憑什麼代表我們?我們希望看到跟我們長的一樣的人代表我們,這是很自然的。這個我沒有想強加於市場什麼東西。當你自然地互動,得到結果的時候,你偶爾會發現,原來這些年輕人和那些老人是一樣的,只要你跟他們互動起來,實際上他們的感受是一樣的,我們之間就沒有了代溝的感覺。所以我說,我跟年輕人互動的時候,頻率高一點;我跟同代人互動的時候,頻率低一點,但是一旦有的話,會很有質量。
崔健:你就是那個逃難的難民,你只不過有點兒錢而已,生活在一個好時代而已。
崔健:年輕人沒有超過老人,也是老人的失敗
崔健看待年輕一輩:
「年輕人沒有超過老人,也是老人的失敗。你們不必讀書破萬卷,應該去仰望星空。」
記者:跟同齡人聊什麼事會有共同語言?
崔健:聊一些社會問題。跟年輕人互動,聊到恐懼的時候(也會),年輕人也有恐懼,但年輕人的恐懼和我們的不一樣,但是當年輕人也有跟我們一樣的恐懼的時候,我發現也能夠聊起來。
記者:你現在的恐懼是什麼?他們的恐懼是什麼?
崔健:我覺得年輕人的恐懼是,他對物質文化已經麻木。當他對社會環境和生活質量感興趣的時候,他就會發現,我們有共同語言。他就會接受我,他甚至會覺得我更厲害,因為我爆發的東西更多,甚至會覺得有點兒崇拜我,渴望交流,把我當成老師。當他沒有這種要求的時候,他們就會覺得,你們老人太沈重了。所以這些時候我覺得有一種責任,因為我覺得年輕人沒有超過老人,也是老人的失敗。所以說我也希望年輕人有更多的東西出來,這個東西對於上一代人來說,也是一個樂趣,我們從本質上就願意跟年輕人多說一點。跟歲數大的人交流,多少會有一點抬槓的感覺,有的時候對方不同意我,但當他在肯定我的時候,我會覺得有一些力量的轉換,會給我帶來一種懷疑:有沒有必要跟他交流?即使把他說贏了,我有什麼好處嗎?有什麼意義嗎?
記者:這種心態聽起來有點兒像年輕人可能開始對你的心態,可能有時候會覺得你在抬槓,說你功成名就,肯定不會放下架子來跟我們聊天。
崔健:對,碰到年輕人的時候,他們叫我崔老師我都煩。我說我討厭這樣叫,你以後叫我「你」吧,別叫您了,叫我老崔、崔哥都可以。完了以後,我跟他們交流,他們就會把自己的想法亮出來,之後有些我的東西他們就會接受,因為他們發現,原來你是有原因的不喜歡我的。 比如我的確特別不喜歡富二代,花的比掙的多。我跟他們說:你應該對你父母尊重點兒,不要以為這是父母愛你。還有什麼包養文化,我覺得也是毀年輕人的文化。這些話對年輕人有效,等他們自己努力了,開始真正找工作了,他們會覺得這樣的生活更快樂。
我覺得年輕人有非常深刻的思想,他有一個很重要的優勢:很多別人通過很長時間去琢磨透的一些事情,他通過看一本書就看明白了。但我認為你沒有必要讀書讀破萬卷,真的沒必要,有很多歷史、很多過去的經歷是沒有用的,我真不希望年輕人去看、去接觸,任何在銷毀你生命能量的那些知識,你都可以屏蔽掉。你應該去暢想未來,仰望星空,你應該有創造性的未來,我覺得這才是年輕,因為你不怕犯錯誤。所以真的沒必要聽老人在那忽悠,造成年輕人對自身價值的一種懷疑。這一點我特別討厭。
被兩個群體共同反對的憤怒:
「天安門只要掛著毛主席像,我們就都一樣」
記者:你這種跟年輕人很多交流、溝通的狀態,是自然而然的嗎?還是說你也有點強迫自己,不這樣的話,可能會落在時代後面?
崔健:我說白了吧,你們和我們生活在一個年代裡。天安門只要掛著毛主席像,我們就都一樣。別以為你比我小20歲、30歲,我們就不是一代人。我的困惑和你的困惑是一樣的,只是你我所說的東西、關注的點在某一個階段裡面不一樣,只是你們在變化。但當你回家躺在床上的時候,你會覺得,原來老崔唱的東西和你們唱的東西是一樣的,而且老崔敢唱,你沒敢唱,你會覺得應該聽他的音樂。或者說,你覺得老崔不敢唱了,就像當時盤古(極具爭議的朋克樂隊)寫首歌要弒父,把我們都殺了。他比我們更敢唱,跟他比的話,我們真的是什麼都沒唱,人家搶銀行,中國銀行他要搶,歌裡就這麼唱出來的。他現在去國外了,只能在國外生存,在國內生存不了。如果真要是有這種思想的話,你可能就不會選擇我了,而你要沒這種思想,你會覺得,我變成你的代言人了:老崔敢唱《紅旗下的蛋》,敢唱《藍色骨頭》。有一天你會明白,「一片藍藍的天空」指的是什麼,「無限的理性」指的是什麼。「陽光和燈光同時照著我的身體,要麼我選擇孤獨,要麼我選擇墮落。」產生共鳴的都是年輕人。
因為你們也一樣,沒有脫離我們那個年代。甚至你們還沒有我們成功。從商業上你們也沒成功,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掌控著中國經濟大權,大量的財富是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掌控的。我們這些人如果不勇敢批判的話,基本上沒有人替你們說話。在某種程度上,你們應該期待著我們去幫你們說點兒話,因為我們有更大的縱深度,更大的積累。這個時候你要是盲目地去劃分,覺得我歲數大了就不聽我的音樂,等於是在傷害你自己。因為我們這些人在很多方面是代表你說話,而且是勇敢地代表你說話,但是你意識不到,還出於一種時尚的要求,而並不是真正靈魂的要求,去覺得要區別於我們這一代人,所以這造成了一種虛假的隔閡,我對這種東西特別討厭。而且一般像我們這麼大歲數的人,他們即使想跟年輕人接觸,也是裝瘋賣傻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碰見關鍵的問題不敢說。他們曾經發表過一種言論,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說中國已經改革開放了,挺好了,問我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哪壺不開了你們敢說嗎?你敢說嗎?他不敢說,因為他已經變成媒體的主要人物了,就不敢說了,他還會用所有的知識去反對別人,反對別人說那些他自己不敢說的問題,而他自己還裝成文化人。
有一幫年輕人,被忽悠了,就說老崔老了,他為了炒作自己,所以必須弄出點兒是非出來——當時很多的比我歲數小的人在批評我。實際上我做這些事兒,我認為對我自己好,也為大家好,為真正做音樂的人好,對那些假唱的人確實不好。你年輕人裡做音樂的人,肯定慢慢慢慢地就會受益到,現在你也能看到,那些不會唱歌的人,憑什麼一場演出唱一首歌就拿二三十萬?他們就是拿一個伴奏帶、露個臉,就掙二三十萬,剩下的錢分給他的團隊裡面什麼活也不干的、也不是做音樂的人。真正做音樂的年輕人就應該支持我,因為我在給真正做音樂的人鋪路,他們在給不做音樂的人鋪路。你說,你將來有了孩子,希望後代成為哪種人?有理想的人,還是沒有理想、比較現實的人?你會發現你自己就會選擇有理想的人,你會發現靈魂的要求比時尚的要求更有意義。
一場電影引發的思考:
「看了《1942》,你得做點兒事兒。就像看完了魯迅,你得拒絕成為阿Q。」
記者:你的電影《藍色骨頭》,明年初確定能上映了是嗎?感覺這部電影經歷了很多波折。
崔健:如果政審沒問題……這是一樣的問題,我們和年輕導演真的是面臨一個同樣的問題——一個烏紗帽政治管理的文化體制管理。中國的文化政治全是被動於經濟的,中國的文化還沒有開始改革呢,只要有審查制度……當然審查制度是必要的,但是我覺得,只要電影局、文化局都應該歸屬到工商稅務的一個部門就完了,讓他們拿著法律去管理這些,去收稅就完了,它不應該提出一些非常奇怪的問題去管理這個,那中國的藝術沒法發展,中國的想像力沒法得到保護。這幫人怕的是丟官,他怎麼管藝術?他懂藝術嗎?所以很多人對很多的藝術家批判是不公平的,因為他們沒有自由,他們只能拍出市場需要的東西。
現在你們只能看《失戀33天》,覺得「這是我們年輕人的電影」。真正的好電影,年輕人老人都能拍出來,不是拍不出來,是沒法拍。好多好電影呢,好多好的故事,我相信你們這代年輕人也有這樣非常有才華的人。但是你們會發現,他第一部片子還可以,第二部片子怎麼變成這樣,第三部就完了,基本上都是這樣。
記者:現在有兩部電影討論比較熱烈,《1942》和《少年PI的奇幻漂流》,你看了嗎?
崔健:昨天、前天看的。
記者:有什麼感觸?
崔健:一談到具體的事兒,就容易變成另外的東西,我覺得特別是我,應該負責任地說話,所以我對片子的喜好,我在私下裡說得特別清楚,但是在媒體上不好說。所以我從抽象的角度說一說我的觀點就可以了,我不願意說得太具體。看李安的片子激發了我的創作,我自己也想拍電影。看馮小剛的電影,激發了我對中庸的哲學更深的批判,我恨死了所謂的中國的儒家文化,中庸文化,造成了在關鍵的時候政治昏庸無能,貪腐一家,庸官就是貪官。這種情況就會造成這個民族在關鍵時候土崩瓦解,完了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後代,仍然有危機感,被別的民族欺負,仍然有。我甚至覺得那幫上街砸車的那幫人,日本人進來,他們可能就是漢奸。
記者:早跑了?
崔健:不是早跑了,他們這幫人可能拿著旗子去擁護日本人,完全沒有抽象的理性思維方式的能力。這種長期沒有一個理性思維的群體,這種因為一個統治者長期不被約束而產生的巨大的貪污腐敗的群體,到關鍵時候,就是出賣民族、毫無能力,只能自相殘殺的群體,這種文化從各個層次都能看到。我看完這個片子就有這種感覺,就很憤怒,我覺得中國的年輕人仍然有這樣的危機。趕緊醒過來吧,趕緊去強大這個民族吧,趕緊去反腐敗吧,那些腐敗的庸官根本就不愛這個民族。
記者:馮小剛前陣子也說,中國人有些惡是胎裡帶的,這個你怎麼看?
崔健:那是劉震雲寫的書,還有一些東西他不敢拍。我覺得,有些東西是你沒必要看到的,它們就是對你的能量產生消耗,這個片子裡的這種東西,魯迅早就批判完了,沒必要再知道中國人的秉性了,這種缺點你根本沒必要再看了,你已經知道你自己有了。但是你要是看完了片子,你必須得憤怒,你憤怒的話就應該去做點兒事兒,否則的話,拍這個片子幹什麼?你見到這幫腐敗分子無動於衷的話,看這個片子幹什麼?
我昨天看片有一個特別大的感悟:電影放的時候虛焦了,因為我是被擠在一個最裡排的座位,實在不願意去影響別人,要不然我就找他們經理去了,若干次我都想喊起來,說你們電影虛焦了,你們應該對觀眾負責任,我們花錢買票進來。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後來我這麼想,所有人都跟電影裡面被欺負的難民是一樣的心態,沒有人去敢說這個電影虛焦,字幕都看不清,都是虛的,我看完都頭暈了。
而我前一天看的《少年派》,顆粒特別清楚,焦點特別硬,也可能人家有要求,因為這個虛焦的東西,可能不是一道工序能解決的。後來我看完出門時跟他們工作人員說,你們電影虛焦了,你跟你們經理反映一下——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兒。按道理我都應該站起來,說你們虛焦了,你應該退錢。因為電影如果焦點不清楚,視覺上的東西變差,震撼力就減低了。這就是習慣,就是中國人為什麼沒有人站起來,沒有人管這事兒。
記者:就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不會說為自己爭取一些更好的東西。
崔健:對呀!是不是我應該站起來,應該去喊?我自己坐在那裡糾結,完了我周圍的朋友說:「還行,湊合吧!」沒有一個人提出問題。你就是那個逃難的難民,你只不過有點兒錢而已,生活在一個好時代而已。
看了《1942》,你得做點兒事兒,你要不做事,你跟他一樣,你要沒有反應,那你幹嘛看這種片子?你看完了魯迅,你得拒絕成為阿Q,不然你幹嘛看這種東西?這就是看完這個片子難受的感覺,你知道嗎?
記者:做不了什麼,沒有辦法的感覺。
崔健:所以得起來,而且保護別人的權力就是保護你自己。
崔健其人
崔健,1961年出生於一個朝鮮族家庭,父親和母親都是文藝工作者。從十四歲起,崔健跟隨父親學習小號演奏。1981年,他被北京歌舞團招收為小號演奏員,開始了他的音樂生涯。1978年在北京交響樂團擔任小號演員,直至1987年離開。崔健被譽為中國搖滾樂開山之人,有「中國搖滾教父」之稱。
成名曲為1986年的《一無所有》。代表作有《一無所有》、《最後一槍》、《新長征路上搖滾》、《給你一點顏色》等等。自1990年代中期以後,崔健逐漸淡出中國歌壇,但是在2005年一張向崔健致敬的專輯《誰是崔健》,再次證明他在中國搖滾界舉足輕重的地位。
2000年12月12日,由荷蘭大使頒發的克勞斯親王最佳成就獎評委對崔健作出評價:與中國的社會文化緊密相聯,搖滾音樂家崔健表達了中國和世界青年的心聲。在他的音樂創作中,崔健借鑒了中國傳統詩歌的表現形式,並立場鮮明地反對西方音樂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