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的這天 被掩埋的冤魂重見天日(組圖)

卡廷－哈爾科夫－梅德諾耶紀念碑

1940年斯大林下令屠殺二萬餘波蘭軍官，到1943年4月13日納粹德國宣布在蘇聯卡廷森林發現蘇軍埋葬波蘭戰俘的萬人坑，卡廷大屠殺才被揭露，令人極為震撼。但蘇聯反誣卡廷事件為納粹德國所為。

屠殺事件　知識份子是下手目標

當時的形勢是希特勒1939年9月1日侵佔波蘭西部（是為二戰開始），蘇聯也乘機出兵佔領波蘭東部。因為德蘇有互不侵犯密約，共同蹂躪波蘭。蘇軍關押了二十五萬波蘭戰俘，面對波蘭人強烈的復國心理，蘇聯當局採取的對策是消滅波蘭的知識份子，民眾和士兵就無法造反。斯大林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大規模削弱它的軍事和技術精英分子可以有效的削弱波蘭。

從1939年10月到1940年2月期間，波蘭戰俘遭受了漫長的審訊和內務部官員的持續性政治鼓動。戰俘們原以為自己很快就會被釋放，但實際上對他們的面試是一個選擇程序：決定哪些人可以活下而哪些人要去死。根據內務部的報告，如果戰俘無法被引導出親蘇聯的態度，他們將被宣布為「蘇維埃政權的死硬敵人」。

1940年3月5日，內務部貝利亞向斯大林打報告要求處決這些25,700名「與蘇維埃不共戴天」，被他們稱為「民族主義者和反革命份子」的波蘭菁英份子，三月五日呈交，當天就得到批准，簽字的為四名蘇聯中央政治局成員，除斯大林外，還有政治局委員莫洛托夫、伏洛希羅夫、米高揚等。

已經證實的與卡廷大屠殺相關的蘇聯文檔拷貝（第二頁為簽署後的死刑執行命令文件，簽署人為約瑟夫·史達林，維亞切斯拉夫·莫洛托夫，克里門特·伏羅希洛夫，阿那斯塔斯·米高揚）

蘇聯內務部在卡廷（Katyn）森林秘密進行的屠殺是1940年4、5月執行的。首次戰俘運送始於1940年4月4日，當日共運載了390人，行刑人員發現在一個晚上之內處決這麼多人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於是之後的輸送從未超過250人。屠殺進行的有條不紊，槍殺處決從夜晚開始到次日黎明結束。受刑者的個人信息被檢查後，接著他被拷住雙手帶進一個毛墊氈門的封閉小房間內。槍殺的聲音會被整夜大音量的機器噪音（可能是風扇）所掩蓋。被帶入小房間後，受害者會立刻被從後腦槍殺。屍體隨後會從對門搬出，被轉移到五六個等候著的卡車內。然後下一個受刑者被帶入。處決進程幾乎每夜都在進行。內務部首席行刑員瓦西裡·米哈伊洛維奇·布洛欣稱他在1940年4月的28天之內親手射殺了7,000名戰俘，其中有些人只有18歲。

據不完全統計，在卡廷被屠殺的人包括一名海軍上將、2名陸軍上將、24名陸軍上校、79名陸軍中校、258名陸軍少校、654名陸軍上尉、17名海軍上尉、3,420名士官、7名隨軍牧師、3名地主、1名親王、43名官員、85名士兵、131名難民。此外，遇害者中還包括20名大學教授、300名醫生、幾百名律師、工程師、教師、100多名作家和記者以及200名飛行員。總共一半的波蘭官員被內務部處決。屠殺期間，總共有14名波蘭將軍遭到殺害，餘下的戰俘高達99％後來被殺害。

1943年卡廷屍體發掘現場。照片由波蘭紅十字會拍攝。

慘案被發現與蘇聯的否認

慘案在1941年6月納粹德國入侵蘇聯後開始漸漸浮現，當時波蘭流亡政府與蘇聯政府簽署了一條協議共同對抗納粹德國，並且在蘇聯境內組建了一支波蘭軍隊。當波蘭將軍弗拉迪斯拉夫·安德爾斯要求獲得這些失蹤的波蘭軍官的消息時，斯大林告訴他和波蘭流亡政府總理瓦迪斯瓦夫·西科爾斯基：所有被囚禁的波蘭戰俘都被釋放了，但人數已無法統計，因為他們在滿洲「失蹤」了。

1942年，波蘭鐵路工人在卡廷發現了大量的屍體，並且將此事報告給了波蘭流亡政府，但人們拒絕相信會有如此多的死屍。失蹤戰俘的命運依然不為人知，直到1943年4月13日，納粹軍隊在卡廷附近山羊山的森林中發現了4,243具波蘭軍官屍體。當日，柏林電臺向全世界廣播了德國在卡廷森林的發現：「一個深溝……28米長，16米寬，裡面有3,000多具波蘭軍官的屍體，被堆積成12層。」 這個廣播控訴蘇聯在1940年進行大屠殺的罪行。

然而蘇聯迅速否認德國的指控，蘇聯信息部針對4月13日德國廣播的內容，於4月15日作出了回應：「……1941年在西斯摩棱斯克從事國家建設工作的波蘭戰俘們……落入了德國法西斯劊子手的魔爪之中……」。

當蘇聯重新佔領並控制卡廷地區後，立刻著手對屠殺事件進行掩蓋：摧毀德國准許波蘭紅十字會修建的墓地、消除證據。並成立一個不允許外國人加入的調查委員會，名稱為「波蘭戰俘被德國法西斯侵略者於卡廷森林所槍殺事件認定和調查特別委員會」，發表的調查結論是所有的槍殺都是由德國佔領軍於1941年秋天所完成的。

1945年12月28日到1946年1月4日之間，有7名德國軍人在列寧格勒接受了蘇聯軍事法庭的審判。其中一名軍人被指控用機槍殺害蘇聯村民，還承認自己曾參與卡廷慘案中掩埋1.5－2萬名波蘭戰俘屍體的工作（但沒有參與處決），由此他被免於死刑而改判15年勞役。但在1954年的一份記錄中他撤回了之前的說法，他聲稱自己是被調查人員逼著招供的。

1969年蘇聯在白俄羅斯一個之前叫哈廷的村莊建立了一座戰爭紀念碑，以紀念1943年納粹德國曾經將整座村莊及村民焚燬和殺害的慘案（哈廷慘案），此舉被推斷為故意使其於卡廷慘案相混淆。這兩個名字在很多語言裡是相似甚至相同的，以至於經常被弄混。

而波蘭方面，卡廷慘案在共產波蘭下依然是一個政治禁忌，直到1989年的東歐劇變到來。在那之前為了和蘇聯的宣傳相和諧，也掩蓋了卡廷屠殺的信息，並對可能喚醒此事件的信息源頭實施慎重的審查。卡廷慘案在波蘭成為一個禁忌的話題。卡廷慘案被從波蘭官方歷史中擦除，但卻沒有被從歷史的記憶中擦去。波蘭團結工會建立了一座上面刻有「卡廷，1940」幾個字的紀念碑，但被警察所取締，後被修改為：「獻給波蘭士兵——希特勒法西斯的受害者——在卡廷的沃土下長眠」。

蘇聯解體後的真相大白

蘇聯解體後的1992年，戈爾巴喬夫下臺時，要將總統擁有一批絕密檔案轉交俄羅斯新總統葉利欽時，戈氏決定打開看看這標有「永不開啟」的「卡廷事件專卷」檔案，當他和葉利欽及助手雅科夫列夫看到斯大林和政治局委員簽署的屠殺文件後，「我們的頭髮都豎起來了」，戈葉雅三人決定「不論後果如何，應該向波蘭方面通報」。於是葉派國家檔案館長為特使，在92年10月向波蘭華里沙總統轉呈文檔，核實被殺人數是21,857人。
其中約一萬五千人是波蘭軍官，其餘是波蘭社會的菁英。這個事件雖然過去70年，但至今尚未了結，最初是真相被隱瞞了50年，後來則是公道尚未討回。

因為斯大林死後，蘇共領導人都知道卡廷事件真相，卻蓄意不予公開。戈葉二人誠然了不起，但俄方至今不向波蘭提交全部檔案。2005年，俄羅斯聯邦檢察總長的一項調查證實蘇聯需要為卡廷大屠殺負責，確認戰俘營的14,542人中有1,803名波蘭公民被處決。卻沒有交代清楚7,000名非戰俘營監獄中受害者的命運。同時拒絕將其承認為戰爭罪行或種族屠殺，並以屠殺參與者已經去世為由終止了調查。在俄羅斯官方調查期間徵集的183卷文件中的116卷，被宣布作為國家機密封存起來。

對於不承認種族滅絕指控，不對健在的殺人犯提出法律追究，這件大慘案仍是俄波關係中的最敏感點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1940年3月5日，是斯大林簽署了處決二萬餘名波蘭戰俘的命令，十三年後1953年的3月5日，這位蘇聯獨裁者也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