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維：口香糖之嘆(圖)

王立軍這塊口香糖，硬是粘了薄熙來一腳。（看中國配圖）

如今坊間往往拿薄熙來的「重慶模式」和汪洋的「廣東模式」作為今後中國的兩個方向，大體來看，還是一「左」一「右」。

重慶曾經的「打黑英雄」王立軍曾有名言：「我心裏很清楚，我就是當官的嘴裡一塊口香糖，嚼得沒味兒的時候吧唧吐地上，指不定粘在誰的鞋底子下。」

結果一語成讖。

他在今年2月6日突然進入美國駐成都總領館，重慶政府宣布王立軍接受「休假式治療」開始，到兩會記者會上溫家寶毫不留情地提出「現任重慶市委和市政府必須反思」，次日就宣布重慶換將告一段落。讓看慣了帝王將相故事的中國人也覺得「迅雷不及掩耳」。

王立軍說的口香糖命題，比較古雅的叫法大約是「兔死狗烹」。近義詞還有不少，如殺驢卸磨、鳥盡弓藏、過河拆橋、上牆抽梯等等。

遠在春秋時，越王勾踐復國後重賞功臣范蠡。但睿智的陶朱公范蠡已經看破，不要當官隱居去。范蠡臨走時還給另一大臣文種留信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文種沒聽，最後果然被勾踐逼得自殺。

和那些古雅的提法相比，我個人比較喜歡口香糖的現代提法，因為口香糖是一個非常直觀的概念。有時候你嚼別人，有時候你被別人嚼。它又比兔死狗烹多了一層「粘在誰的鞋底子誰就要不舒服」的反戈一擊的意思在裡頭。

所以從王立軍此後的所作所為來看，口香糖一說極其符合。

當然王立軍的口香糖說也很有點宿命味道。王立軍曾經去探望過被他一手打下馬的死囚，前重慶市司法局局長文強。有小道消息說文強在會面時對王立軍說：「有一天你的下場也會和我一樣！」

而鋃鐺入獄前的文強則曾是因抓住稱為「中國第一悍匪」的張君而青雲直上的。那年悍匪在伏法前居然也對文強說：「有一天你的下場也會和我一樣！」不禁令人嘆息「風水輪流轉」一說確實不假。

雖然中國重慶的局勢突變，但其實去翻翻故紙堆，也還是能發現一點規律。

在近年來，中共每次黨代會召開前，都會有不少口香糖「被吧唧吐地上」，造成重大的「腐敗」、「醜聞」、「突發情況」爆發，也掀起鐵幕的一角，讓觀察家們有機會更好地探尋中國權力走向。

從在1987年中共十三大前一年，胡耀邦黯然下臺算起；十四大時令人跌破眼鏡的是「楊家將」被排除在權力中心外；十五大的前一年1996年，北京前市委書記陳希同傳出貪腐案而落馬；2002年十六大是個例外，雖然爭奪激烈，但沒有「吐口香糖」，算是平穩過渡；十七大前一年2006年，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因為「受賄罪、濫用職權罪」落馬；而在十八大前夕，薄熙來的外圍重要人物王立軍被突破，導致了他進軍中國政壇至高點的衝鋒無功而返。

從以往的觀察來看，中國每當在處理最高層的人事問題時，總是從「口香糖」開始。

單從最近的例子看，在陳希同案爆發前，他頗為倚重的王寶森自殺案成為了突破口；陳良宇案的突破口是從張榮坤的社保基金案開始查起，逐步包圍。而這次王立軍這塊口香糖，硬是粘了薄熙來一腳。

從這個角度來看，王立軍確實對自己的處境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

口香糖之嘆的根源，依舊是人治。當上司下屬之間依舊是人治的「君臣」關係的時候，下屬必然以「事君之心」做事，一腳把法治踢開時，已經給自己種下了禍根。在黨同伐異的過程中，下屬為上司出馬打拼，必然會做錯事得罪人。做錯事越多，得罪人越多，而心裏深知難得到法律的保護，一旦被對方陣營攻破，大家一損俱損。

2012年，已經崛起的中國又處在一個十字路口，在「左」和「右」之間搖擺。回顧20年前，中國也曾經處在是否要繼續深化改革擴大開放的大討論中。眼界深遠的鄧小平在1992年南巡時冷峻地說：「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

如今坊間往往拿薄熙來的「重慶模式」和汪洋的「廣東模式」作為今後中國的兩個方向，大體來看，還是一「左」一「右」。

領導全球最蓬勃的經濟體快速增長十個年頭後，中國總理溫家寶在他最後一次的兩會記者會的重點，居然是不堪回首的文革。

整個記者會在談政治體制改革議題，以及王立軍事件時，兩度提到中共有關文革的總結文件，《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勢必要給文革棺上釘釘，不讓中國再次變成某人可以任意嚼過吐掉的口香糖。

他的一句「文化大革命這樣的歷史悲劇，還有可能重新發生」，成為無數報章的大標題，也深深袒露了中共高層對於文革流毒未肅清的擔憂，以及中國「向左轉」的可能的憂慮。

畢竟只有法治高於人治時，王立軍的口香糖之嘆才會消亡。從鄧小平南巡20年後，中國依舊需要高調防左、呼喚政改看來，那一天還有點遠。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