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曉平:中國人「素質差」的背後
中國人在海外經常被人認為「素質差」,在中國的大城市,人們又覺得農村來的人「素質差」。總之,這個惡名一直伴隨著一些中國人。當我們去探究大部分「素質差」的案例時,發現有一個共同的規律。就在是當事人並不瞭解自己所處環境當中的某些規則時,自己確立一個規則,然後自己去執行這個規則,經常又希望自己在規則當中能夠充當一個例外者。在另外一些時候,這種行為卻是故意的,也就是我曾經提到過的——立法、執法、逍遙法外三者集於一身。
講一個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十幾年前我在洛杉磯開公司時曾經遇到過內地來的一個企業家,人非常豪爽,謙遜而又溫文爾雅,看上去是一個非常有素質的人。一次為了趕時間我們去吃了一頓快餐,我提醒他說美國這類的餐廳需要自己收拾桌面的,等我去倒完垃圾看他桌面狼藉,人卻出來了。他跟我說,我們來不及了,我在桌上留了幾塊錢。嚇得我趕緊跑過去幫他收掉,把錢塞還給他,場面非常尷尬。
我們來分析一下這種情況,這位朋友好心地自己設立了一個規則,就是用自己的錢去交換別人幫他收治,而且不管別人是否願意,自己擅自就開始了行動。至於別人的規則,他認為由於我們趕時間這種特殊情況是可以例外的。我為什麼要那樣做?你想想,別人不知道你這套規則,在人家眼裡能看到的是你吃完東西站起來就走了,這就是素質差的表現,非常影響中國人的形象。
在中國的很多大城市也會出現這種現象,農村人因為不知道大城市的一些規則而讓人覺得素質差。當然還有一些人抱著另外一種心態,那就是覺得你老外有什麼了不起,你城裡人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遵守你那套規則,故意去破壞人家的規則。為什麼人們沒有動力,或者不願意去瞭解和遵守規則,因為不能確定從中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其實中國人是有素質的,封建禮教裡面條條框框很多,也就是說規矩很多,但所有規矩是勞心者制定的,勞力者只能去遵守,而各地又衍生自己的一套規矩,國法之外還有家法。正因為這樣,中國人喜歡強調特色,總是說「我們那兒如何如何......」。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強調自己的那套規矩。直到今天我們在國際上也扮演同樣的角色,用自己的特色去否定普世的價值觀。
那麼老外在定規則的時候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模糊面紗」理論,就是定規則時不能知道自己的角色。雖然這個理論比較新,但道理非常古老,也就是切餅的時候不應該知道哪塊是自己的,而中國人則依賴有威望的長者給大家分東西。封建的意識就決定了國家的性質。
民主社會的規則是怎麼制定的呢?其實規則往大裡說就是國法,他們採取國會立法,政府執行,司法監督,三權分立。國會裡靠兩個競爭上崗的政黨來平衡各項提案,讓他們說服其他黨派支持自己,說服選民支持自己。執政黨和反對黨誰都不知道這個提案實施的時候自己到底是處在執政還是在野的位置上,所以需要相互留有餘地,這才是公平的。同時雙方在遵守的時候,由於司法的獨立,所以不會有例外者,也就是誰也不能有特權讓法律放自己一馬。
早在兩個世紀前,馬克思給人們提供了一套理論,從一開始就站在社會最底層的角度,從這些人的眼裡看來資本家是剝削的,正是這個理論把全世界的無產者聯合起來,用暴力推翻了原有的國家管理者,定了一個有利於自己的規則,而且自己來執行規則,眾所周知叫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實踐了一個世紀以後人們發現,堅持這套理論的前提就是你必須永遠保持自己是無產者,永遠是社會最底層,否則這個理論就不再偏向你了。因此我們說你立規則的時候如果偏袒了某一方,那麼你就必須永遠保持自己屬於那一方,當自己實際不屬於那一方的時候,就希望自己又是規則的例外者。那麼不利的一方不干怎麼辦?那就只能靠槍......所以國家機器就要掌握在執政者手裡,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暴政就這樣產生了。
體會一下你剛看完《建黨偉業》,走出電影院回到現實當中,被告知你是不能建黨的,更不能推翻,儘管你覺得自己屬於社會中受壓迫的,儘管你覺得自己足夠先進和優秀,你要是建黨就得先進監獄,那是什麼感覺?
我們總說要制定一項有利於窮人的規則,為什麼要有利於窮人?就是要把窮人變成富人,天下誰願意總當窮人?那麼當你從窮人變成富人以後呢,你會發現這規則對自己開始不利了,只能想辦法使自己是這個規則的例外者,然後用自己的力量去壓制新的窮人。新的窮人又會想辦法再立套對自己有利的規則,他們只能跟隨那些打著為窮人利益旗號的人去瓜分富人......。如此循環下去,一部分窮人付出生命代價,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結局是大家都變成窮人。
因此我們需要追求的不是有利於誰的規則,而是一個公平的規則。只有大家共同追求的規則才會使人們用心去瞭解它,適應它,原因是無論自己在什麼位置上都有可能獲得好處,這樣大家不就變得有素質了嗎?什麼時候這個國家立規則的人不能確定自己在這個規則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了,這個國家才會充滿希望。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