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記事：小鎮掀起了殺人狂潮

最近我不經意的上了一些毛左的網站，看到了一些要為文革平反，甚至呼籲再來一場文化大革命的文章。而且倡導者大多是曾經的高官、現任專家、教授之流的；有的還是北京大學的名教授。又聯想到我身旁的一些和我同齡人及一些沒有經過文革的青壯年也在嚷嚷要再來一場文革，要痛殺所有當官的和那些有錢人，為自己也為受壓的群眾報仇雪恨。所以我就想寫寫回憶文革的文章，以期讓更多的人來瞭解文革。

1968年4月，在安康武鬥急劇升級的影響下，我們鎮子裡也掀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殺人狂潮。先是一批所謂的地、富、反、壞、右五類分子紛紛被殺，後來掌權的造反派又殺了一批他們的敵人（不同觀點的造反派）。一時間小鎮烏雲遮蔽，腥風血雨，人人自危，茶飯不思，慌不擇路。限於篇幅，我只舉兩例：

一、恐怖的殺人比賽。同年6月底。在距小鎮二十餘裡外的一個叫水田壩的地方，要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公開處決大會。說他別開生面是因為今天在這裡要產生一個殺人冠軍：一個參加過抗美援朝的三十七、八歲的葉姓戰鬥英雄、老黨員宣稱他能用雙手拿刀，一刀一個地砍脖子，做到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並像滾西瓜一樣的滾到十幾米的坑裡。今天他將要給革命群眾現場表演。後面的情景我也不描述了，總之這個葉姓的英雄用自己傑出的行動證明了自己。那一天他一個人就砍了六個人頭，殺人冠軍自然非他莫屬。1971年他被判刑15年（或20年），被他殺過的人（不包括美國佬和南韓軍）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葉英雄後死在監獄。據說因越獄被打致死。

二、英俊青年錢啟成被活活打死。錢啟成，男，二十四、五歲，中學（具體學歷記不清了）畢業後回鄉務農。長像高高大大，英俊帥氣，力大無比，動作快捷，曾奪得安康縣百米短跑冠軍。也曾因肩扛400斤重物而聞名小鎮；在生產隊幹活從不偷懶，不惜力，受到隊長和社員們的一片讚譽。且又樂善好施，愛給人幫忙；看到那些弱者受欺負常挺身而出，打抱不平。這也是他唯一的「缺點」。按理，這樣優秀的人才應當得到重用，因為當時的中學生比現在的博士後都缺，但就因為家庭出身是地主，按當時的階級鬥爭的理論不得重用。1968年的7月，小鎮的五類分子已經殺得差不多了（有的看勢頭不妙就自殺了），全區（區公所）十個公社的五類分子也殺得差不多了。錢啟成所在的生產隊的幾個造反派就把目標鎖定在他身上。因為他太出色了，人緣又好，他們早就想除掉他，只是苦於找不到任何藉口：錢沒有參加任何派別，他們造反不幹活還拿工分（相當於現在的工資），錢卻比別人要多出力才使地裡的莊稼不至於荒廢。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藉口：錢的父親外號叫「錢善人」，他們家的一個張姓長工因常常訴說舊社會錢家對他怎麼怎麼好而受批鬥，而錢卻常常去照顧他的張叔。於是造反派就認定他們在一起合謀要反攻倒算。

當然還有其它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我已經記不清了。於是就突然把錢啟成抓起來，吊在房樑上用棍子往死裡打，一直打到奄奄一息！可憐的錢啟成啊，渾身是血，面目全非，那一聲聲的慘叫聲撕裂了門外鄉親們的心！有一個出身好的婦女實在忍不住了，破門而入，跪地央求他們別打了，卻被他們趕了出去。後來他們見錢已經不再慘叫了，也沒氣了，就放了下來，用繩子套住腳，往一里多遠的漢江裡拖，想把他扔在漢江裡。到了江邊，他們解開繩子，正要往河裡丟，忽然奇蹟發生了：被他們認為已經死了的錢啟成突然站立起來，怒目而視，雙手握拳。一時嚇得造反派們紛紛逃離。但不一會兒，錢又重重地倒下去了！這時候，一個平時最恨錢啟成的姓尤的青年搬起一塊二十多斤重的大石頭，照著錢的頭部狠狠地砸下去......，然後扔在漢江裡。

至今，那些參與殺害錢啟成的人沒有一個人受到法律制裁！

那一年我十五歲，那一年的夏天我得了失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