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達人精通幾十種語言 橫貫歐亞大陸(圖)
工作室裡的白鋼
有人說,「他是現今掌握語言最多的中國人,沒有之一。」還有人說,「歐洲的古典語言他都會,他掌握的語言帝國疆域橫貫整個歐亞大陸。」
簡直像是「世外高人」,這位34歲的副教授掌握的語言種類全寫下來需要半頁紙,除了西方現代主要語種英語、法語、德語、俄語、義大利語、西班牙語、希臘語之外,他更著力研究和掌握了世界各大文明體的幾十種古典語言,比如赫提語、古希臘語、拉丁語、吠陀語,梵文、巴利文、阿維斯特語、古波斯語、古亞美尼亞語、哥特語、古愛爾蘭語、古教會斯拉夫語、立陶宛語、吐火羅語、阿卡德語、聖經希伯萊語、阿拉美語、腓尼基語、烏加里特語……
他叫白鋼,在德國拿了博士學位後,2009年開始任教於復旦大學中文系比較文學專業。因為有了他,復旦大學一下開出古希臘語、拉丁語、舊約希伯萊語等新課程。
講出單詞背後的文化
在復旦光華樓西輔樓308教室,記者有幸聽了白鋼老師一堂課。
這是一門名為《蘇美爾語》的選修課,幾個女生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她們已經是即將畢業的大四學生,其中一名已經直升古典文學研究生的女生說,「白老師太牛了,我們都很崇拜他。」她拿出密密麻麻記著各種語言符號的筆記本告訴記者,「雖然有的語言並不是很懂,但聽白老師講解一個詞的變化過程,就能瞭解這個詞背後的文化,這很神奇。」
教室裡不超過十個人,白鋼也不點名。他開始侃侃而談。提到蘇美爾語的單詞,他就寫到黑板上,由此帶出單詞的來歷、變化。整堂課上,他不停地在黑板上寫字,全是像密碼一樣看不懂的「單詞」。
白鋼說,蘇美爾語是有文獻記載的年代最古老的語言,屬於公元1000年前的死語言。它不與任何其它已知語言相近,是巴比倫王國祭祀用的語言。蘇美爾語屬於黏著語,它的詞由粘在一起的詞段組成。
他告訴學生,有些語言的解碼很偶然,比如蘇美爾語。起初,人們發現有一個墓碑上的文字根本讀不懂,那就只能猜,但是可以肯定墓碑是記錄皇室的。墓碑上有一個名字出現了兩次,而在巴比倫王國歷史上,皇帝名字一樣的只有兩個人,由此開始推斷,層層突破。
在復旦大學,白鋼還開了希臘語、拉丁語等通識課程。幾學期課上下來,他發現,真正選課的學生不多,但來聽課的學生卻不少。他猜測學生可能覺得語言很難學,但是又對這些語言感興趣,所以上他的課,有本科生,有研究生;有文科生,也有理科生。
外語達人本科讀金融
「你會多少門外語?」「幾十門吧,我也說不清楚。」白鋼進一步解釋,用得比較多的是十幾種語言。
精通這麼多語言的白鋼,本科讀的竟是金融專業。
白鋼1995年考入上海財經大學金融系,有空就到復旦大學旁聽文史哲的課程,結果很快被德國哲學所吸引。於是,他專門到同濟大學報了德語班,語言天賦由此逐步被挖掘,「我買了本德語基礎語法,看了之後,語法能跟上了,就想讀哲學原著,於是直接上了中級班。」
就這樣放棄了金融學。不過白鋼笑著說,「金融我都懂,蒙不了我。」聽說也有高薪請他去金融機構的,但白鋼覺得,金融理論太簡單,滿足不了智力的需求,「太快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1999年本科畢業後,白鋼如願前往德國特里爾大學留學。初到特里爾大學,白鋼去報名學希臘語,不巧希臘語初級班已經開課,他就改讀了拉丁語班。事實證明,這走了一條捷徑如果他先學希臘語,可能會學不下去,因為希臘語比拉丁語更難。「古典語的語法比現在的語言複雜得多。我通過和拉丁語比對來學習希臘語,才體會到了觸類旁通促進語言學習的樂趣。」
2005年10月,白鋼獲得古希臘語文學、拉丁語文學、哲學三專業碩士學位。2009年,他在柏林自由大學獲得了印度-日爾曼語系歷史比較語言學與閃米特語系歷史比較語言學博士學位,博士論文題目為《古希臘語中的閃米特語系外來詞》。
白鋼還學會了梵文,「學習梵文後,基本找到了打開整個印歐語系各個子語系語言的鑰匙。」後來又學了吐火羅語,白鋼說,「吐火羅語解碼比較晚,是季羨林的老師上世紀20年代才解碼的,所以季老也掌握了這門語言。回過頭來看,它是最複雜、最精妙、表現力最豐富深刻的語言。」
說到語言,白鋼侃侃而談:印歐語屬於屈折語,具有不同的意義單位,詞的內核輾轉若干形式,相對來說比較好上手,只要掌握了意義單位、音變規律、前後綴,一個學期下來就可以讀不算太簡單的文本。但必須借用歷史比較語言學的方法,單純學理論不行,語法對語法也不行。
在白鋼看來,學習十種以下的語言,不需要任何天賦,最關鍵是要持之以恆,付出極大的熱情和精力,這才能克服記憶的難關。另外要學習一些比較語言學方法,「學過某種語言,在此基礎上再學一種語言,一定是觸類旁通的」。
在哲學課上「說相聲」
白鋼認為,學語言的目的有兩個:一是閱讀重要文獻,懂了這門語言,就可以直接閱讀一手文獻,而不是二手的翻譯文獻;二是學了這門語言的類型,以便更快掌握同類語言的規律。
當年白鋼從德國回來,歷史系、哲學系、中文系都邀請他加盟。他覺得「到哪個系都可以」。「在學科分化的特徵下,整全的視野被瓦解、分散,拆成具體的學科、專業,我在古典的世界裡閱讀古典作品,古典世界的意義恰恰是把支離破碎的世界回歸還原到整體世界」。
因為語言優勢,很多人文學科的老師邀請白鋼一起上課,一起做研究。有一門哲學系的研究生課《古希臘哲學研究》,由哲學系的丁耘老師和白鋼一起上。有學生說,整堂課就像說相聲一樣,丁耘站在講臺中央,白鋼坐在第一排旁邊,遇到一些原典解讀,白鋼就站起來解釋其中古希臘語中的含義。課很有吸引力,一個大教室坐滿了人。
白鋼的電子郵箱前綴是kalosagathos,在希臘語裡kalos是美,agathos是好,合在一起就是美好,有學生直接叫他agathos老師。
白鋼的書桌上,放著一本本與藏語有關的書,《梵藏漢維摩經》是多種語言對照的摩經,是他託人從境外帶回來的,還有一本是《古代西藏碑文研究》。他告訴記者,最近語言學方面的學術興趣在漢藏語,已經可以藉助參考書閱讀藏語文獻了。「終於繞了一圈又回到中國了。」他希望能夠「以中國解釋中國,東方解釋東方 」。
白鋼也感嘆,「靜下來讀書的人少了,現在更少了,這是經濟邏輯佔據支配地位後必然引發的場景。」這位70後對80後、90後抱有不小的希望,「迷信西方理論和價值觀恰恰透視出老一輩的不自信,而80後、90後有著不一般的自信,相信他們乃至以後的人,能更自信地對待自己的文化和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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