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共十八大臨近之際,中國的政治腐敗和社會潰敗,正以重力加速度的態勢急劇惡化。中國向何處去,在過去的三十年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拷問著每一個還在憂國憂民的中國人的靈魂。欲挽救中國於沉淪潰敗的深淵,是回到毛澤東時代,還是回到中共建政前主張的新民主主義,還是走向現代民主政治,成了當今中國左派和右派之間正在進行的一場轟轟烈烈的思想大論戰的核心問題。
湖南長沙一家餐館中一位帶著紅衛兵袖標毛澤東像章,手持《毛主席語錄》的戲劇演員。(法新社2002年1月22日圖片)
毫無疑問,無論是主張回歸毛澤東的左派,還是要回歸新民主主義的中左派,還是主張民主政治的自由派,都對中國現狀嚴重不滿,都認為中國到了非變不可的時刻。在這個非變不可的時刻,無論是哪一派,都不再屑於隱瞞自己的主張和立場。各派目前似乎已達成一種共識:告別不爭論時代。他們紛紛推出代表本派主張的重量級文章或觀點,試圖佔領中國未來政治發展的話語制高點。
體制內左派思想理論家、中國社會科學院院長陳奎元先生,於3月份刊出一篇題為「信仰馬克思主義,做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文章。左派們認為,這篇講話絕非是陳奎元個人的看法,也絕非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看法,而是30多年來官方第一次站在毛澤東思想的立場上批判鄧小平理論,重提馬克思主義階級鬥爭學說,明確主張中國要回歸馬克思主義,回歸毛澤東思想。文中充滿了諸如「用馬克思主義佔領思想陣地,是抵禦西化圖謀的根本保障,是關係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關鍵所在」之類的聳人聽聞的說法。
可是大多數中國老百姓不愛聽這些過去聽了幾十年的陳詞濫調。被稱為「中左」的張木生先生是這樣批評那些左派份子的:給他們經費,給他們職稱,給他們設機構,但他們只會發出一些老百姓不願意聽的陳舊的聲音。而張木生最近提出的要回歸劉少奇主張的新民主主義的說法,在京城則引起廣泛關注。他在他的新書《改造我們的歷史文化觀》發布會上和後來接受網易記者的採訪中,當著眾多左派和右派的面,用直白的語言,大聲地公開地宣稱,只有新民主主義才能救共產黨,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但是如果共產黨不恢復以工人、農民為主的代表來領導,就一點兒出路都沒有,一點兒合法性都沒有。
對這種新民主主義的主張,自由派學者吳思認為,它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有問題,而對這些問題表述最清晰的當屬朱厚澤。朱認為,新民主主義理論和實踐中的一個重大的缺陷,就是對權力缺乏限制和制約,而且它既沒有經受世界史的考驗,也沒經住中國實踐的考驗,共產黨就是回到新民主主義,也不可能解決問題。吳思因此而主張,應把新民主主義的「新」字去掉,叫民主主義,它代表的是一個市場經濟和民主政治的社會,中國應逐步地向那個方向過渡。而杜導正認為,共產黨領導,但共產黨得改,得變。
共產黨能改能變嗎?張木生先生對此似乎很樂觀,他說他相信形勢比人強,到了這一步,共產黨必須得改,「制衡會有的,憲政會有的,不同的派別在一個黨內也會有的,輿論的公開和自由,包括思想的自由和獨立,在一個黨內最後也是能解決的。」
我很好奇,他的這份樂觀從何而來呢?新民主主義學派能說服執政的共產黨向這個方向改變嗎?誰不知道,共產黨走到今天,既不想要制衡,也不想要憲政,更不想要輿論的公開和自由,因為這些東西只要認真一點搞,每一樣都會要了共產黨的命。但是如果共產黨不改,而且在現在的極其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後果會是什麼呢?想想看,中國這艘滿載火藥的大船被共產黨挾持著,在汪洋大海裡漫無目的地遊蕩,既不能靠岸,又不能下卸火藥,其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中國究竟是回歸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還是回歸新民主主義,還是走向現代民主政治,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下一屆中共領袖的意識形態選擇。根據習近平最近的動向,他在5月13日在中央黨校,向所有與會幹部強調,一定要學好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如果再聯繫到吳邦國三月份提出的五不搞、薄熙來堅持數年的唱紅打黑和陳奎元不容置疑的左派宣言,說明下一屆中共領導人集體向左轉,重新祭出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使它們成為駕馭中國這艘大船的主要航行理論和國家意識形態,是非常有可能的。
三十多年前,中國也面臨著一場驚心動魄的的挑戰,胡耀邦提出的「只有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標準」也引發了一場關於「中國向何處去」的大論戰,中國改革與開放因此而揭開序幕,而胡耀邦及其黨內改革派無疑是那場大論戰的勝利方。但是,勝利方的勝利是短暫的,不到十年,胡耀邦就被迫認輸下臺了,趙紫陽被軟禁了十六年,直到去世。今天的大論戰,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那場大論戰的延續。或許,對中國向何處去,這是一場更關鍵的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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