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堅持向統計局報實數 結果出事了

這是一個真實的事例，是前不久和一位在下面某縣農業局上班的朋友聊天時聽到的，考慮到「面子」什麼的，我在敘述時做簡單的文字加工。

我這位朋友說，他在農業局負責的工作裡有這樣一項，就是畜牧業統計。每年甚至每月都有很多固定的報表，把基層數字反映到上面去，當然，這個「上面」是指市農業局、省農業廳（局），屬系統內報表。我的朋友說，他們的數字從哪裡來呢？縣級以下也就沒有基層統計人員了，只有是腦子！當然，這個「腦子」也不白給，出數字是很講原則的。一、歷史數據參考。因為報數是每月報、每年報，因此幾年、十幾年下來積累了大量的數字。再報的時候，必須要參考前面的數字，不能有太大的起落。二、分析當月或當年的實際形勢，根據形勢適當做增長或減少的變化。就算有歷史數據，總不能年年月月都照抄前面的吧，這裡面就要有分析的功夫了，當然也不必太累腦子。三、一般來說，生產數字都是在增長的。這是慣例了，因為只有數字的增長，才能看出工作的成績，因此，哪個領導也不願意數字下滑。這樣長年累月下來，造成的結果就是「逐年增長」。我的朋友說，分管統計報表工作，只要掌握了以上幾個原則，並不難。唯有一件事麻煩。

麻煩事就是每年年終要和縣統計局「對一次數」。因為，平時報表可能不太重要，年終報就重要一些了，畢竟是一個縣，總不能統計局一個數，職能部門另一個數吧，因此就要對一次數。他說，縣統計局的數是各鄉鎮報上來的，他們做匯總。然後和我們的數字比對。但原則是：最後定數聽他們的，即統計局在這方面處於領導地位（這些年，我始終也沒想過為什麼）。這樣也對，畢竟朋友這邊是兼職報數，人家是專業統計，專業總比兼職強吧。朋友說，和統計局打了多年的交道了，早知道他們的工作方法了，先定大盤子，即各個數字指標，一年漲輻是多少，不能超過多少。所以，他們把各鄉鎮報上來的數匯總後和上年對比，沒有太大的起落就行了，如果有就「調整」。因為，鄉鎮的數字並不可考，管統計工作的人也良莠不齊，而且多數是抄上年的表，如果遇上換人，更愛出笑話，不調整可不行。統計局的數定下以後，再和我們的對，沒有太大的出入，就好說了，微調一下，完活！其實，就是出入大點，也是我們這邊調。

朋友說，我今年就冒了一回傻氣。由於今年下基層的時候多，對下面養殖場、養殖戶走訪的多，瞭解的實際情況就多。我明顯的感到我們縣養雞量激增，由於幾個大型龍頭企業的上馬，帶動了養殖量的上長。比較接近實際的數字是年存欄300萬隻，出欄1000萬隻。可是，一查上年報表，存欄200萬隻，出欄600萬隻。朋友說，我經過再三分析，並請示了領導，認為，我們縣的養殖業發展快既然是實情，就應該如實報。就算不為表功，起碼也是實事求是。

朋友說，結果我把數字往縣統計局一拿，就頂回來了。管畜牧生產數字的也是個老統計員，都稱他老馬。老馬說：你這兒可不行，增長太高。我說，這是事實。老馬說：什麼事實？事實也不行，這根本通不過。增長百分之七還行，存欄220萬，出欄640萬，這是極限。

朋友說，說實在的，和老馬打交道有幾年了，老馬給我的印象很樸實、很認真。這幾年報數，始終都能配合他，畢竟數字的問題好弄，有時也出現點出入，但很好協調。今年，不行了。顯然，老馬對我們報數很不能苟同。一年增長百分之四五十，這可能嗎？我說：這是真的，這是我們一線數據。但不知怎麼回事，這個老馬犯了犟，不行就是不行，你怎麼說也不行，就是不能增長這麼多。

朋友說，後來，我好像感覺出來老馬為什麼堅決不同意我們的報數了。如果我們這樣報了，而他們沒這樣報，就會出現數字不一致，上面會追究的；如果我們這樣報了，而他們也跟著我們這樣報，輻度太大了，上面還是會追究的。追究其實也不見得是什麼大罪過，只是給自己的工作添麻煩。這時，我的倔勁兒也上來了，總覺得這事兒彆扭，明明有這麼大的養殖量，非偏偏不讓報，豈有此理？最後，我乾脆說：老馬，既然我們的數字統一不起來，乾脆就各報各的吧。最後，不歡而散。

果不出所料，時間不長，省統計局會同省農業局果然來人了。說真的，一個縣級單位，驚動省級部門來趟，先不管最後以誰的數為準，總不是小事了……

聽了朋友的講述，雖然覺得很荒唐，但又讓人感到無可奈何。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