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中文媒體被「抹紅」的背後

溫哥華三家中文報紙這幾天洗了個「三溫暖」，在這個秋寒料峭的時刻，這一幕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但卻留下了很多值得玩味的東西。

有一個福建的「偷渡客」用塑膠面具打扮成白人長者，從香港出發居然躲過了那麼多道檢查「混」到了溫哥華，此人在飛行途中被人識破，抵達機場後隨即提出難民申請並被溫哥華警方扣押。本週一加國的移民及難民局（IRB）進行羈留聆訊，「變臉男」的辯護律師麥力德（Dan.McLeod）突以本地三家中文媒體——《星島日報》、《明報》及《世界日報》受中共政府影響為由，要求難民局審裁官禁止這些媒體記者出席IRB聽證。一番爭執之後，聽證會也泡了湯，審裁官決定整個聆訊延至週三下午1時再舉行。到了週三事情終於出現逆轉，裁判官同意所有媒體參與採訪，但不得公布當事人的任何身份訊息以及相關資料。

這件事情在週二和週三的那三家華文媒體上都被作頭條刊發。而且三家曾經為了誰的發行量第一爭破了頭的報紙也出現了難得的和諧，不僅相互鼓勁而且彼此刊登對方負責人的談話，一時間關於中文媒體被「抹紅」的新聞傳遍溫哥華華人社區。

從危機處理的角度來看，被「變臉男」律師點到的那三家媒體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從我閱讀三家報紙的相關新聞的印象看，他們幾乎都是在自清，稱自己和「中國政府」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拉到中國政府的廣告，新聞採訪完全是獨立的。我基本上對這些表述沒有太大的異議。我感到有點不解的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在引述 「變臉男」律師麥力德提出不讓相關華文媒體參與採訪的表述中，三家華文媒體都忽略了三個很重要的細節。

其一，麥力德首先提出了因為當事人的照片和資料已經部分被曝光，希望不開放所有媒體採訪聆訊，如果不行的話那麼希望三家中文媒體不要參加。可是首要的要求都沒有被中文媒體提及，給人的印象是單挑了華文媒體。其次,三家媒體都指出，麥力德提出禁令請求的理由是因為《大紀元時報》對三家媒體的負面報導，有的還說是「沒有報導法輪功活動」等，故意省略了「英文大紀元」這個很關鍵的稱謂，而且在週二的報導中隻字不提麥力德特別強調的《麥克林》雜誌（Maclean Magazine）。第三，麥力德強調的是那三家媒體的「高層」和中國大陸的密切關係，而不是指具體地方版的報紙。但有關「高層」的說法都沒辦法在三家報紙的報導中找到。其中，《世界日報》一位管理高層寫了篇特稿，分析說，律師為什麼不讓該報去採訪，關鍵是該報的傳播效應超強，他還舉例說某篇報導被多少家大陸網站轉載云云，聯想到這家報紙不久前在其征訂廣告中，把大陸領導人胡錦濤和溫家寶關注該報拿來說事，讀來真是令人莞爾，恐怕《人民日報》也不會這樣無聊。

有了三大報紙這樣的不是太周延的「危機處理」，自然就出現了來自來自華人社區的「民意」。全加華人聯合會召開記者會，憤怒聲討有人想 「不讓華人發出自己的聲音」。都是挨不到邊的事情，也在那裡胡攪蠻纏。加拿大誰有膽量不讓華人說話啊？有的時候出來「代表華人」批判，一定要注意提法的周延和講話的說服力。

其實大家都中了「變臉男」律師的「奸計」了。很明顯，這個律師太聰明瞭，他這樣一來，已經造成了一個「變臉男」似乎已經回不去中國了的事實現象了。他是甩手腕，根本不來和誰討論政治層面的問題。三家中文媒體紛紛中招，這在客觀上給這個律師製造了很好的藉口。他巴不得整個華人社會都來口誅筆伐聲討他，這樣，他的當事人就有了更多的贏面了。

不過，「變臉男」的律師確實還是比較敬業的，他知道光是一份《麥克林》雜誌上今年7月19日的一篇《影響的問題》,或者英文《大紀元時報》的文章是不能說服審裁官的，他提到這三家媒體中若干高層是全國政協委員，他也知道馬來西亞富商張曉卿收購了明報，而張曉卿與中共關係密切，在中國有許多生意。

對於這些指證，很多都是公開的秘密，你也不能不讓別人把他拿出來說事。只是麥力德律師可能把香港的《星島日報》、《民報》以及美國的《世界日報》和本地的同類報紙做了一樣的類比。如果這三家報紙的「自訴」完全屬實的話，似乎有一點冤枉的嫌疑。

不過，有一點恐怕我們無法令主流社會立馬改變印象，就是主流的海外華文媒體正在受到中國大陸的影響。中共號稱要用400億來打造海外的中國聲音，也不是空穴來風。另外，我們不少海外中文媒體的自律現象也非常明顯。以本次諾貝爾和平獎的報導來看，當天西方主流社會都是頭版頭條，而溫哥華的那三家華文報紙，有兩家都只是刊登在次要大陸新聞的版位（之後幾天登了頭條也是事實），另一家有臺灣背景的報紙根本就沒有刊登。或許還有其他不可克服的原因，但在讀者看來，恐怕就會有別的不一樣的解讀。聯想到2008年多倫多的《星島日報》和其擁有股權的《多倫多星報》在同樣一篇西藏問題的報導中，採取不同樣的表述方式，我們似乎有理由相信，「狼」真的就在身邊晃悠呢。

中文媒體被「抹紅」的感覺對當事人來講是痛苦的，但這件事情的出現並不是偶然的，要明白專制勢力對民主社會的滲透一刻也不會停止，海外華文媒體從業者需要靠道德力量才能戰勝行進中的「阻力」，這對三家帶「病原體」的媒體來說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我們還是願意相信他們這次的陳述，用大陸的話叫做，聽其言，觀其行。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