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坐牢補償費」現象引關注

大家都知道，行賄受賄是中國官場上的一個常見現象。近年來，各地都有一些中高級官員因為受賄罪落馬，甚至坐牢。這幾天，浙江寧波爆出「坐牢補償費」的奇怪現象。所謂「坐牢補償費」就是落馬的貪腐官員出獄後，原來曾向他們行賄的人又送給他們一大筆錢，有的甚至多達幾百萬元，作為坐牢的補償。寧波司法機關目前還沒有對這些人採取強制措施，但已將這種情況上報中央。這種「坐牢補償費」的本質是什麼？給予和收受這種「坐牢補償費」是否違法？中國的反貪工作向何處去？自由亞洲電臺記者安培邀請河南民間組織腐敗行為觀察創辦人安均先生和美國首都華盛頓地區的法律專家陸文岳先生就這些問題進行討論

記者：「今天討論的話題就是中國落馬的官員出獄了以後，竟然還會有人送坐牢補償費。這個消息是寧波市像山縣檢察院的檢察官他們透露的。說是在當地有這樣的情況。那麼我先請問國內的安均先生，您原來從事民間的反腐敗工作，您看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為什麼要送坐牢補償費呢？原來我們知道他行賄的時候是為了得到一些好處。但是這個官員已經因為行賄落馬了，他出獄了，為什麼還要送他補償費？」

安均先生：「從我過去的經驗來看，這個補償費從我過去的經驗看一般來說都是他們同夥的那些人，他們要給他的。比如說坐牢前，他們要百般地阻撓、替他開脫。然後坐牢的中間他要給他送錢。坐牢之後，給他救出來之後，還要給他評個優秀警察。這樣的事在國內十年前就司空見慣了，已經不再是什麼新聞了。這個事情可以說是非常普遍。根源還是中國實事上還是沒有任何法制的一個國家。中低層的這些官員，他們可以為所欲為的，誰也管不了他。事實上在地方他們就是橫行霸道的一些霸主。從利益上各方面來說他們都糾葛在一起，不可能說不管他的。給坐牢補償費這明顯的就是要維護他們圈子的利益。從中央高層來看，它也能找到理論根據。那就是說中央他們提倡的就是階級鬥爭。他們這一夥的，他們是一個階級。不管是坐牢也好，判刑也好，他們還是一個內部的矛盾，他們還是同夥的矛盾。從老百姓的話說經常可以聽到這樣的事，到處可以聽到。他們說他們好像一幫黑社會一樣，黑社會把他弄到監牢裡去了，他肯定要補償他，這是很正常的。」

記者：「這是安均先生的分析。我們來看一看在華盛頓的法律專家陸先生的觀點，您看中國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就是這種奇怪的現象，貪官落馬了，從監獄出來了，還會有人給送補償費。」

陸文岳先生：「安均先生剛才所談的我想基本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想我從法律角度來談談這個問題。從法律上來說，一個人坐牢、出獄他就成為普通公民不是官員了。不管是公司、企業、個人向他贈送幾百萬、幾千萬、幾億，或者多少數目的錢，這個都算不上行賄了。就算是坐牢補貼費也好，什麼補貼費也好，從新聞上談談可以，從法律上來說就沒有意義了。個人之間贈送多少禮物都不構成犯罪的。那麼，行賄當然是犯罪的。行賄的人應該也觸犯法律，要在法律的背景下對他進行起訴。那麼受賄的人，當然他坐牢了。」

記者：「其實剛才陸先生談的問題也確實是這樣的，出獄以後他已經不是官員了，原來向他行賄的人，還是向他送補償費，這個情況到底是人情味的表現呢？還是一個觸犯法律的問題，那我們看到中國的網友在這個問題上也是有很多爭議的。九成網友認為這個現象應該予以打擊。」

陸文岳先生：「我想這個是中國司法部門的事情。據我對中國刑法的瞭解，這不構成犯法。從美國和其他的西方國家的法律來說也不構成犯法。網友怎麼說這是民意表達，政府願意不願意聽？司法部門願意不願意聽？ 」

記者：「從法律上來講，拿這個就沒有辦法，或者說就不構成犯罪的？陸先生？」

陸文岳先生：「絕對不是。私人之間、企業向個人贈送這個不構成刑事犯法。因為這不是行賄。送禮，你送給我多少禮這完全是你的自願嘛。當然，我如果是過去的貪官，那當然有一種交易在裡面。但這交易過去了，他已經判刑了、受刑了，事情已經過去了。」

記者：「現在中國確實對這個也是有這樣的討論。說是受賄人在出獄以後，他實際上成了四無人員，所以定為受賄罪是不恰當的。但是也有法律專家認為，相關的部門應該將其收受的財產視為非法所得歸為國庫所有，說是因為這個存在一個期權腐敗的問題，這種腐敗是有一個時間差的。安均先生的觀點，您怎麼看呢？」

安均先生：「我想要看這個人在當地的勢力範圍。有一些當官的，雖然說（現在）官不當了，但他仍有勢力在那個地方，所以當事人如果不想被這個事上卷入太深，還想在中國繼續活下去的話，他肯定要買這個帳的。如果他不買這個帳的話，肯定會面臨更大潛在的威脅。事實上中國現在就是這樣的，不管是黑社會的勢力也好，還是所謂官方的官匪勾結的勢力也好，事實在中國是存在的。雖然表面上看中國還算是共產黨的一統天下，好像天天宣傳得也非常好，可事實上他們在地方上的勢力就是一種黑惡勢力。如果某一個人在當地很有勢力的話，他坐牢以後即便出獄的話，當事人肯定要給他補償，我想這是當事人畏懼現實生活中潛在勢力的存在，這深刻地暴露了現在中國社會就是這麼一種狀態。」

記者：「現在中國百姓、網友就坐牢補償費討論的時候，有的觀點說這個補償費會讓更多的貪官更加大膽，就是無所謂嘛，反正我坐牢以後還會有人給我補償；還有就是把坐牢補償費要定罪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給反腐工作帶來新的挑戰；還有的認為中國司法方面存在明顯的法律漏洞，腐敗越反越多，新的花樣層出不窮。陸先生，我知道您也對中國法制狀況非常關心，對這個問題您怎麼看呢？」

陸文岳先生：「我覺得中國的反腐敗之所以越反越腐，一個基本原因就是我們現在的政治改革遲遲不動。這裡面涉及到體制問題，我知道當局對政治改革有很大的擔心，怕步伐過大會影響中國的經濟改革和經濟發展會社會動盪。現在朝野各方都認識到一黨專政並不是好東西，共產黨一黨領導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黨權代替法權，黨的紀律代替法律，這種事情就會產生腐敗，因為權越大沒有監督管理。從我們的角度來說，政治改革是關係到國家是繼續發展還是倒退的大問題，也是關係到共產黨作為執政黨能不能存在下去。腐敗的問題不是一黨專政體制下能夠解決的，這必須在社會監督、新聞公開、人民的知情權、監督權有了充分保障以後腐敗才會收斂。當然司法公正，什麼叫司法公正？司法公正就是法律是獨立的，不受任何黨派甚至政權、當局的干預。現在憲法還是強調‘四項基本原則’。‘四項基本原則’的一條核心就是堅持共產黨的領導，堅持共產黨的領導就不會有司法獨立，所以這個問題都是扯在一起的。」

記者：「所以，腐敗、反腐、越反越多，然後有各種奇怪現象，補償費什麼的…」

安均先生：「沒有辦法阻止，而且會蔓延，越來越嚴重，這是共產黨本身解決不了的。」

記者：「謝謝兩位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