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幣請命 溫家寶訪歐

2010-10-18 10:35

【記者萬厚德綜合報導】中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於10月2日至9日，應邀對希臘、比利時、義大利、土耳其進行正式訪問並出席第八屆亞歐首腦會議和第十三次中歐領導人會晤。期間，溫家寶還對歐盟最大的經濟體德國進行了「閃電式」訪問。這次的訪問，被多方解讀是為了消弭美歐聯手對人民幣升值的壓力，而溫在期間的言論，也暴露出中國經濟結構性的致命處。不過分析指出，訪問期間大手筆的採購與承諾，未必讓整體歐盟買帳。而溫的立場，也恐將引發中國江系保守勢力的反撲。

希臘行 經援換取政經影響力

在訪問希臘期間，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承諾在這個債臺高筑的國家重新步上市場正軌後，繼續購買希臘政府發行的國債，協助希臘盡快擺脫債務危機。雖然溫家寶並未說明後續增購希臘國債的具體金額，但溫家寶承諾提供資金與投資的明確表態，勢必增強中國對希臘與歐盟的政經影響力。希臘在年初即透過美國高盛對中國積極遊說，希望中國能購買其所發行的250億歐元國債。據英國《金融時報》指出，中國已持有大量的希臘國債，不過目前市場對希臘風險評估不甚樂觀，中國國內對於是否繼續持有希臘國債而有相當分歧的看法。另一項具體上的承諾，則在於與希臘的船業進行合作。除承諾提供希臘船業未來採購中國船隻的50億美元基金外，還取得了比雷埃夫斯港兩個航道35年的經營權。法國《費加洛》報稱，這直接打入希臘唯一一個沒有直接受到信貸危機影響的產業。通過向這個並沒有要求幫助的產業提供幫助，中國正耐心的建設他所需要的通向歐洲的商業橋頭堡。這也說明一向很少外出的中國遠洋運輸公司總裁魏家福以及中國央行行長周小川為何此番隨同溫家寶訪問希臘。雙方並公開表示，將在2015年讓雙邊貿易額提升到80億美金。

赴比利時喊話 建統一陣線

溫家寶隨後在比利時的訪問中，於6日出席了第8屆亞歐會議和第13次中歐領導人會晤。透過「中國是亞歐合作的堅定倡導者和推動者」的溫情喊話，溫家寶在亞歐會議上試圖塑造出中國與歐盟之間「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臍帶關係，建立中國與歐盟聯手對抗美國貨幣政策的統一陣線。

在6日的中歐領導人會晤中，中國總理溫家寶也再次呼籲歐洲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解除對華軍售禁令。此外，他還在同日的中歐工商峰會上，強調中國不會封鎖稀土，重申中國堅持改革開放政策。

觀察指出，「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取得，將使得中國在歐盟面臨反傾銷指控調查時，獲得相對有利的位置。而解除自「六四」天安門事件後，歐盟對中國的武器禁運政策，將直接提升中國武器的素質與自我研製的技術質量。至於對「稀土禁運」的闢謠，則是溫家寶試圖對這個造成國際提升對中國戒心的錯誤策略，進行滅火的舉動。

觀察指出，溫家寶的比利時之行，在隨後舉行的IMF首長會議上，頗具成效，對於美國所提出的部分亞洲國家與中國的「綑綁式」升值建議，以及透過IMF權力釋出換取中國啟動匯率改革的兩個方案，均未能獲的多數的支持。歐洲各國雖然對人民幣匯率表示了擔憂，但會中他們並未對中國政府採取太多對抗態度。

鉅額合同 義大利眉開

中國的義大利之行，更是展現了中國金錢外交的軟實力。雙方於7日簽定了價值22億5000萬歐元（31億5000萬美元）的商業合約。這些合約包括太陽能和網路寬頻計畫在內，是在溫家寶和義大利總理貝魯斯柯尼到場的情況下簽定。兩名領導人並商定，在2015年之前，將年度雙邊貿易規模由今年的400億美元擴大到1000億美元。

中土達成協議 結匯避美元

土耳其在這次的訪問中則有其更為特殊的地位與意義。今年9月間，中國未知數量的俄制戰機飛抵位於土耳其中部安納托利亞地區的科尼亞空軍基地。數日後，它們與土耳其的美制戰機舉行了聯合軍演，這是中國與北約成員國之間首次舉行類似演習。分析指出，土耳其在維族政策上與中國的重大歧見，衝擊雙方關係；而土耳其與歐盟的關係也日趨惡化，這讓土耳其促成了這次出人意表的聯合軍演。而邀請溫家寶訪土，更是突顯了土耳其欲藉此機會，樹立其在歐亞間的國際地位。中國也藉此，建立雙邊貿易以本國貨幣結算的經貿政策。

溫家寶和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於8日簽署協定，雙方將使用中土兩國的貨幣進行所有雙邊貿易結算，不再使用美元。這對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中國政府的政策助一臂之力。《朝鮮日報》指出，去年12月，中國和巴西在部分貿易上實現了人民幣結算，目前還在推進與俄羅斯的人民幣結算業務。自今年5月起，中國還和哈薩克斯坦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中亞國家和北韓、緬甸、蒙古、寮國、尼泊爾等鄰國實現了部分貿易人民幣結算。但是，中國和特定國家在所有貿易上完全使用人民幣或以對方國家本幣結算，這還是第一次。

閃電訪德 默克爾投桃報李

在這次的訪問中，最引人注意的，則是對本不在行程中的德國進行的閃電式訪問。溫家寶在比利時的歐亞峰會結束後，抽空搭直升機前往德國訪問。默克爾還特別將會晤地點選在距柏林70公里處的德國國賓館梅澤貝格宮。默克爾說，這樣做是為了顯示德國對中國領導人的重視。

雙方會後發表聯合新聞公報，德國承諾會努力讓歐盟在2016年以前，承認中國是採取市場經濟制度的國家，給予中國在國際貿易規範下應得的利益。

對於這場突發性的訪問，有分析指出，希臘、義大利、土耳其在歐洲的經濟規模並不大，但是在信貸危機後，卻產生了令歐盟致命的板機地位，尤其是身為歐盟成員國的希臘和義大利。至於歐盟最大經濟體的德國，卻需肩負起解決歐盟信貸危機的重責大任，但在面對國內民眾對此所造成景氣復甦延宕的普遍不滿的壓力下，默克爾不得不在今年5月訪中時請求中國協助度過難關。而中國也慨然應允購買西班牙10億歐元國債，同時也購買了希臘為數不少的債券。這無疑為歐盟經濟注入一劑強心針，也解了默克爾的燃眉之急。默克爾此番與溫家寶的會晤與對中國的承諾，正可謂投桃報李。

德國波恩大學政治學教授辜學武認為，中德雙方均為出口大國，也同樣都面對來自歐美國家對其幣值升值的壓力，德國或許會在這些相似的基點上，逐漸促使歐盟擺脫與美聯手促使人民幣升值的行列。而這也是溫家寶閃電訪德的重要目的。

鋪梗訪歐金援後盾 溫立於優勢

對於這次的訪問，溫家寶主打的「溫情」攻勢與對信貸為機關鍵國家的經援策略，表面上看，確乎是讓中國在歐洲取得了日後經貿上一定的影響力。不過在骨子裡，卻也顯露出中國經濟與社會上所面臨的結構上的危機，而中國也意識到，美歐聯手迫使人民幣升值已勢不可擋，危機的引爆，將只是早晚的事。也因此，有分析認為，這一系列的安排存在巧思。

今年9月溫家寶在紐約接受CNN的訪談中，對於中國民主改革的「真情告白」，除彰顯了中國改革派對時間流逝的焦慮外，也是對訪歐鋪了梗。分析表示，歐盟對中國人權狀況始終不滿，而溫家寶事前在CNN的「坦言」與訪問期間於比利時中歐工商會上，主動重申中國堅持改革開放的政策，可說先杜絕了悠悠之口，讓人權議題失去焦點。

同時，溫家寶在訪問期間強調，人民幣升值將造成的中國社會的動盪。他表示，中國多數從事貿易的企事業利潤，約僅3%到5%，而人民幣的快速升值，將使得為數眾多的企事業倒閉，人民大量失業流竄，最終導致社會動盪。他強調，這將嚴重衝擊國際社會。這個論點，已然在國際發酵，成為人民幣不應升值的「有力」觀點。前後的呼應，輔以經援與高額合同，促成溫家寶訪歐行的優勢。

貨幣政策矛盾 產業扭曲

中國經濟發展上的低毛利代工事業，一直以來，是維持大量人口就業的主要手段。而為了穩定國內低毛利企業的生存，中國不得不長期藉抑制人民幣升值策略達成該目標，嚴重扭曲中國企業的發展，阻礙工商業的升級，使得中國在產業結構上，無法走入高獲利的知識經濟領域。

至於中土簽訂的貿易貨幣政策，分析指出，這將存在潛在的危機。畢竟，交易貨幣的穩定與信用，是選擇的首要條件。透過政治的運作強而為之，將陷外貿於不利。土耳其的貨幣信用是否可長期維持高度的信用評等，這受制於該國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社結構的穩定性。從這點看，觀察那些與中國採取類此結匯政策的國家，不免讓人擔心。同時，想獲得人民幣國際地位，卻拒絕開放貨幣政策，這根本上就是個矛盾。

溫走鋼索 或引江系反撲

經歷兩次金融危機後的歐洲已是元氣大傷，對於溫家寶的來訪，自然是寄予厚望。經援與巨額的商業合同，莫不讓歐盟各國睜大眼睛，就連對中國人權向來不假辭色的默克爾，也為此禁聲。溫家寶事前的用功鋪梗與期間的演講魅力，確實起到了拉攏歐洲，削弱美國強制人民幣升值的力道。不過，歐盟各國未必對此買單，美國在 IMF會議上雖未能取得會員國對強制人民幣升值的共識，但是，幾個主要的歐洲國家還是提出了相關的議題，而這個議題也將因此延燒到11月首爾的G20。激情過後還是得回歸基本面，中國不可能一直操弄匯率，現實的歐洲在獲得中國的訂單後，還是會回到這個議題上。

事件的發展，引發另一個讓人憂心的事。從CNN到歐洲，溫家寶的言論一半或是出於策略，一半或是發自內心對改革步伐緩慢的焦慮，這都已引發保守派的不滿。 CNN對溫家寶的採訪全遭封殺，這讓熟悉中國政治的觀察家們擔心，改革派將因此受到江澤民夥同軍方的抵制與清算，而胡錦濤在受到壓力下，是否會斷尾求生，令溫家寶處於趙紫陽的下場？溫家寶此行，還真的是踩在鋼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