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台銘的商道與中共的王道相疊發展的機遇與陷阱並存

2010-06-22 20:49 作者:謝田

圖：郭台銘的商道與共產黨的王道相疊，發展的機遇與陷阱並存。圖為鴻海集團在臺灣土城的總部。

被《商周》稱為「外包之王」（King of Outsourcing）的郭臺銘曾說，自己也沒想到會把企業做得這麼大。公平競爭下，企業如果能做得很大，除了創業者的根基和廣積善德的因素，其經商之道應有一定影響。郭率領數十萬鴻海人，以老虎的進取和狐狸的變通，在紀元中國演繹了一出新戲，並為一場更宏偉的大戲鋪墊了註腳。

* 郭台銘的商道

鴻海的發達與中國製造業的興起同步進行。公司善於在不景氣時，以成本、速度、及品質搶奪市場，以全球製造的布局，成為電腦元件（連接器）的王國。郭台銘第一次來美，據說連著三天每天吃一頓飯、每頓兩個漢堡。肚子挨餓也蠻辛苦的，但最大的收穫是藉機瞭解美國的市場。而且，「餓肚子的人腦筋特別清楚」，也的確是這樣。

鴻海在大陸的另一成功，是聯姻國有銀行，得到深圳銀行數億人民幣的授信額度和相關業務。「資金本土化」在社會缺乏穩定、法制不健全的國家，是上等的策略。本土化的程度越大，公司也就越安全。

郭台銘是務實的領袖，有道家嚴苛的風骨；他覺得不懂就問最好，「想保住面子的人，最後會連裡子也輸掉。」郭認為智慧和聰明不同，「聰明」是「智慧」的一項，每人都有聰明，但不一定有智慧；聰明是指做事反應敏捷，智慧則是具有分析判斷的能力。他顯然也頗具佛家的慧根，離佛家真正的智慧、通曉人生真理，僅一步之遙。在分析判斷方面，富士康事件後，郭總現在倒是可以分析一下，在西進決策上，集團的分析是否有千慮一失、挂一漏萬之處。

*准軍事化的管理

富士康企業文化的基調是「服從」。干訓班人人參加軍訓，早上五點半起床，棉被疊得像豆腐塊。新員工排隊喊號，出操、踢正步、站立。鴻海在蘇格蘭、捷克設廠時，外國幹部也加入受訓的行列。習慣於共黨高壓的捷克人可以接受這樣的受訓還可以理解，蘇格蘭人也乖乖就範，就有點不可思議。美國有個電影叫「超級魔鬼干部」(Gung Ho），上課時常放給學生看，讓他們瞭解國際商務中的文化差別，裡面也有個日本人軍訓美國員工的鏡頭。

企業管理的方式是企業自己的事，只要不違法、不踐踏人權，用軍事、半軍事化的方式也不能算錯。但今天，在草根性、有機化組織、人性化管理成為企業管理主流時，人們不能不把富士康的軍事文化和自殺員工的心理壓抑聯繫起來。

鴻海在全球有90萬員工，大陸富士康82萬，深圳45萬，龍華就有20萬，相當於十幾個「師」的規模。要管理如此規模的人群，軍事化管理是很自然的想法，也是最能控製成本、最有效的。但犧牲在其中的，是人的自由，是佛家善的本意。有人說給他們工作、讓他們吃飽飯是最大的人權和自由。不錯，人們好像從中南海也聽到了類似的說法。

*富士康的優勢和陷阱

富士康進中國，勞動力成本顯然是最大的考量。90年代初臺灣工資是每月台幣一萬，而大陸員工的月薪則是五百元人民幣，合二千二百台幣，相差六倍。直到今天，富士康仍然佔據著成本領先者的地位，「打造了全球PC產業最低的成本架構。」

郭台銘認為企業的」可信度」重於」透明度」，這與現代管理的概念頗有衝突，而與專制中國黨天下的做法異曲同工。尤其是，他認為「可信度」來自於高階主管的穩定度、經營者的穩定度、和公司決策的速度，這恐怕是為自己強人治理的實踐鋪平道路。

高階主管的穩定度和決策的速度，正如政治上的專制和獨裁，短期內可能是有效的，但長遠看來一定是有害的。當公司創始人是傑出、無私、有遠見的領袖時，問題也許不大；但當主謀者是無能自私、狹隘妒忌的人物時，就會有大的麻煩。現代化的管理，保障不了高階主管的穩定度和決策的速度，但它是股東長遠利益的最大保障。

世界上幾乎沒有其他公司可以像富士康那樣，從模具、電腦外殼、到硬碟都整合在一起，統包代工。但發展的陷阱也在這裡。勞工成本上升，不管是安撫性的漲工資還是隨著市場行情，都不是好的信號。各種朝前統合、朝後統合、上下統合、綜合統合，不管公司是準備變成電腦製造商，還是踏入軟體和應用程式，一步不慎，都可能馬失前蹄。

過於自信的企業和經理，會有冒進的風險。繼續低迷的世界經濟，也不看好無限擴大的帝國。富士康發展之快之大，讓研究者屏住了呼吸。這是因為，企業失敗最常見的原因，頭號原因，就是「發展的太大太快」（Grow too big too fast）。

*台商的商道與中共的王道

富士康在大陸成就今天的規模，有天、地、人的因素。也只有在中國過去20年政治、經濟的特殊情勢下，才有富士康成長的土壤。中共的專制，其霸王之道，和經濟上的重商、權貴層對外來投資大開綠燈，成全了郭台銘的商道，為其提供了施展的場所。而郭的准軍事化、現代包身工式的經營，給共產黨的王道提供了生存所需的外匯收入、地方稅收、和中央財政。

但是，黨文化的毒害對外企的影響，需要管理人員通過一定時間的磨合才會發覺。中共摧毀正信的結果，是全社會的道德淪喪。當郭台銘和臺干發現培育大陸本土化人才困難重重，本土人才沒有信任感，沒有長期融合的觀念，以及沒有責任感時，才能瞭解道德重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巔峰時的忠告

中國目前政治、經濟、社會危機四伏，處在重大變動的前夜。富士康的插曲，宣告了世界工廠的終結，也揭開了中國工運的序幕。

鴻海的全球布局，就是以最快時間、最低成本支援客戶。其投資設廠，無不以這一策略為出發點。公司如果撤資、關廠，也同樣會是因為經濟和戰略的考量。但鴻海的這個戰略，注定要與中共當局撕破臉皮。因為中共招商引資的目的，一是為了資金，二是為了技術。它們會歡迎台商進來，但不會輕易讓台商撤走。富士康如果真的撤出，撤的那天，就會看清中共的嘴臉。

九年前，郭台銘同意在富士康內建中共「黨委」。富士康的5個黨委、405個黨支部，可是讓人頭痛的東西。富士康的核心技術，從模具、品質控制、系統整合到市場回饋，應是書記們最有興趣的東西。郭揚言撤資，對當局略微施壓，但中共仍然嚴禁媒體攻擊。朝中有人的感覺雖好，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此時應該更加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