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努力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

誰是有作為的公民？

如果你在農村種地，你汗水灑了很多，收穫了一個圓滿的秋天，官方給你發了一個"種田能手的"獎狀，你是不是一個有作為的公民？不是，你只是一個種田人。如果你是一個售貨員，你很敬業，隨便抓一把商品就能感覺到它有多重，並能馬上報出價格，官方給你發一個"五一勞動獎章"，你是不是一個有作為的公民？不是，你只是商鋪裡的一個優秀夥計。如果你是一個著名科學家，你發明瞭至關重要的東西，每年過年的時候官方的最高領導都會去給你拜年，你是不是一個有作為的公民？不是，你只是一個能工巧匠。如果你是雷鋒，你好事做了一火車，補丁打了一大摞，日記寫了幾大本，人們學習你就佔用了好多年，你是不是一個有作為的公民？不是，你只是一個毛的好學生好戰士。如果你是毛新宇，生於現代帝王之家，即便出身不明，智力有限，也被新的領袖們安插進全國政協去商討政治，並會對著記者的話筒大言不慚，侃侃而談，你是不是一個現代公民？不是，你只是一個名人後代。如果你是毛鄧江胡，你能安排百萬人上長安街表演，你能坐上閱兵車趾高氣揚，你是不是一個有作為的公民？不是，你只是一個喜歡泰山封禪的統治者。

公民是享有權利和承擔責任的人，公民之所以能成為公民，因為他周圍的人都和他一樣是個公民，當你周圍的人是壓迫者或者被壓迫者，你不可能成為一個現代公民，更不能成為一個有作為的公民。在一個民主的社會裏，那些積極發表公共意願的人，那些積極參與投票的人，那些企圖通過集會和遊行改變國家政策的人，那些在議會中不斷提出議案的人並積極表決的人，那些被選為總統並履行職責的人，他們都是一個個有作為的公民。

在一個專制的社會裏，其實沒有公民，只有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但是有一些人追求自由，崇尚平等，願意為公民社會的建立添磚加瓦，甚至願意為此承擔一些必要的打壓和風險，他們在精神上已經具備了現代公民的品質，他們也可以被成為一個個有作為的公民。60年來為公民權利呼喊過的人是有作為的公民，30年來為公民權利抗爭過的人是有作為的公民，零八憲章的簽署者是有作為的公民，劉曉波們和張祖樺們是有作為的公民，王荔蕻們和吳淦們是有作為的公民，肖勇們和巴中巍們是作為的公民......。

有一些人，他們把公共意願的表達和公共事務的參與做為被動的義務，他們是普通的公民；還有一些人，他們把公共意願的表達和公共事務的參與做為主動的責任，他們就是有作為的公民。

中國需要有作為的公民

中國共產黨開闢的改革開放事業已經度過30年的歲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即將迎來60年的華誕，時間在光榮與夢想中過去了，在淚水與坎坷中過去了。回首往日，顧盼當今，中國經濟已經無可置疑地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一些人在經濟快速發展中得到了實惠，還有一些人則成了經濟快速發展的犧牲品。很顯然，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已經分化了的社會，一個既得利益者和不得利益者不斷發生衝突的社會。

對比這個世界的主流國家，我們中國的問題看起來最多，沒有那個國家像中國一樣有這樣多的海外流亡人士，也沒有那個國家像中國一樣有這樣多的國內反抗人士。有很多美國人在美國之外反對美國政府嗎？沒有；有很多日本人在日本之外反對日本政府嗎？沒有；有很多法國人在法國之外反對法國政府嗎？也沒有。用世界上主流轉型專家的眼光看，中國政府似乎隨時會倒臺，但是，沒有。

30年來的中國社會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分贓體系，大部分人都能在這個體系中分一點贓，得一杯羹，至於是非，人們寧可不問，中國社會的表面穩定的原因也就在這裡。但是，這個分贓體系缺少一些必要規則，也缺少一些現代文明的必要元素。到目前為止，這個分贓體系的崩潰已經觸手可及了，因為這個分贓體系很快就不能分贓了，因為不得利益者已經沒有更多的東西被壓榨了，既得利益者掠奪不到新的贓物就必然出現意識形態的分化。如果一個社會的核心層在核心中進行意識形態的分裂，這個社會就必然面臨變革了。

中國的未來向何處去，答案其實非常明確，自由、民主、法治、憲政和公民社會是我們將來的必然選項，我們必須融入這個世界上的主流文明才不會被自我淘汰。1949年之前，中國社會的道路選擇比較多，一些人要走美國的道路，一些人要走日本的道路，一些人要走德國的道路，一些人要走蘇聯的道路，但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的道路了，只有公民社會一條道路。美國總統布希說要把美國建設成一個公民社會，這個不奇怪，奇怪的是，越共中央最近提出要把越南建設成一個美國式的社會，這個世界真是殊途同歸。越共，一個學過蘇共的黨，一個學過中共的黨，一個反美多年的黨，做了這樣的選擇是值得人們深思的。

中共當前的統治者似乎沒有越共領袖的英明，除了攫取權力和經濟利益而不得不為之外，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向現代文明主動靠攏的跡象。一個高壓的社會，堅決拒絕對話，在經歷一段時日的剛性穩定之後將會怎樣的剛性轉型，這個難以估量，可能也是中國社會迴避不了的轉型悲哀。我們希望這個社會未來的轉型是柔性轉型，而不是剛性轉型，但問題不在我們善良的願望。如果統治者在危機和變化之前做出即時的決定，順應時代的變遷，那麼統治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舊制度的瓦解而束手無策。這時，就需要一批有作為的公民登上中國的公共舞臺，他們必須有人性，有光明心，有責任，有作為，而且他們又要久經歷練。

否則，正如廣大國民所言：我們知道一黨專制不好，我們也知道權力必須受到制約，我們不想天下大亂，但是我們看不出結束一黨專制後誰能帶領中國。這樣的話語，經常和草根國民接觸的人應該都能經常聽到，不管你愛不愛聽這樣的話，它都是有道理的。

如何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

中國是一個一黨專制的社會，公共意願的表達和公共事務的參與全部都由一個黨來掌控，以前它們叫"黨領導一切"，後來它們叫"黨代表一切"。中共之外的力量和民間力量很難向這個挑戰，這是共產黨多年來的基本底線，但是，他們的底線在逐漸後移。過去不能說的話現在能說了，過去不能做的事情，現在能做了。雖然空間不大，但是公民力量已經開始在陰影中崛起了，公民社會的種子已經在中華大地埋下了。

民主理論和轉型理論，中外學者已經寫得汗牛充棟，你可以攻擊這些理論不算完備，但不不能說這些理論完全不可借鑒。因此，改造中國的問題，更多地不是說的問題，而是做的問題。我非常坦率的說，一百年前清末民初都有許多非常成熟的民主理論，更近一點，建國前的共產黨的民主理論，也遠遠比我們很多人要高明得多，對於這些搬來就用的東西，為什麼始終還是空中樓閣？這是一個行動的問題，絕非理論不足的問題，每個人選擇自己最合適的方式，從身邊做起，就非常偉大了。

其一，中共政權是一個槍桿子裡出來的政權，至今不變；其二，中共政權又是一個意識形態與國家政權合二為一的政權，這兩個事實造成的後果很嚴重，已經影響到了中國人的社會心理和社會性格，因而也可能會由此影響中國社會的轉型方式。我們經常能在社會中看到這樣一種人，他們對社會不滿，希望社會走向民主法治，但是他們什麼都不做，他們似乎等待著大軍到來，又似乎等待著街頭戰鬥；還有一種人，他們把自己的歷史使命定位為理論指導，以為自己一做出理論指導，別人就該征戰殺伐，然後再給自己黃袍加身。這兩種人都是中共政權造就的，也是所謂毛澤東思想教育出來的，他們未必能成為中國社會轉型的中堅力量。中國社會轉型需要的是一些有作為的公民。

努力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首先要光明磊落，是非分明。民主政治首先是光明磊落的政治，光明磊落的政治必須擺脫中國傳統的宮廷政治的思維，不能躲躲藏藏，不能神神秘秘。這個社會有那些問題，我們必須一針見血地點出來，這個社會必須怎樣轉變，我們也必須向人們警示。中國社會並不缺少社會運動，而是社會運動缺少領袖，當草根階層在盲動的時候，他們找不到自己的領袖，因為精英階層往往是啞口無言，或者圍坐在自己的小圈子裡議論紛紛。中國的社會運動如果要形成良性互動，必須有一些有作為的公民能夠光明磊落地站出來，鮮亮地站在草根階層面前。

努力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必須要義無反顧，必須堅定地做一個人權捍衛者。我們不僅要堅定地捍衛自己的人權和公民權，而且要堅定地捍衛別人的人權和公民權。當你捍衛自己的憲法權利的時候，你就是在推動社會，當你在捍衛別人的憲法權利的時候，你就會在社會變革的歷史中寫下凝重的一筆。毋庸置疑，中國國民的自由程度比30年前多了很多，這都是一批又一批人權捍衛者用代價換來的。當前中國的維權運動就造就了一批又一批人權捍衛者，他們終將成為社會轉型的中堅力量。

努力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必須要積極表達公共意願，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當然，這是一黨專制所不歡迎的。一個公民必須是有權利的，當公民行駛權利不方便的時候，我們會通過正當程序出讓一些權利，形成公權力，這才是政府合法性的來源。我們要建立公民社會，就必須堅守這樣的理念，去努力制約政府，監督公權，並從中鍛練自己的公民品性。當我們在公權面前表現畏縮的時候，我們其實是縱容了公權的惡，同時也縱容了我們自己的惡。

努力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必須要善於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社會變革是我們每一個公民的重任，但是社會變革是點滴積累的，是我們每一句話積累的，是我們每一件事情積累的。在過去的革命戰爭年代，戰爭的勝利是一場又一場小的戰役積累的，現在也是這樣，雖然革命與戰爭的道義合法性已經沒有了，但變革的依然需要從小處積累。比如說宣傳民主，每天能影響身邊的一個人，就是巨大的成就與奇蹟了，半年能寫一篇文章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當你能做小事的時候，就預示著你能做大事，這是社會運動中不變的規則。

2009年清明節，我回山西祭母。我弟弟說看了我一些文章，知道點自由、民主、憲政、法治和公民社會的新鮮玩意，但是他告訴我："你去買一張彩票，都有可能中獎，但是在中國推行多黨制選舉，你的機會比彩票中獎率都要低，共產黨不是吃醋的，軟不了，不會叫你去和它競選" 。

也許我們的機率真的很低，但社會變革的機率並不會太低，我們應相信沒有永遠的專制。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們應該堅信，人權和公民權是現代文明的基石，執政黨和政府僕人，人民是主人，如果主人沒有批評和更換僕人的權利，那麼應該肯定地說，所有的公民權利都是假的。

專制體製造就順應它的人，也造就反叛它的人和改變它的人，從自己開始，努力做一個有作為的公民。

2009-9-9

本文是《努力做一個合格公民》系列文章之一，下篇預告：努力做一個貴族式的公民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