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電視為伍的父親

2009-10-09 13:51 作者:徐嘉澤

父親從沒出過國，我比較過周遭幾個朋友的家庭，才知道父親是異數。一度我也慫恿母親帶父親出國走走，反正跟團方便，團費我和二姊共同支付也沒什麼問題。

說了好久，父母兩人還是沒動靜，原因之一是，母親忙於精舍活動、拼布興趣，且父親興趣缺缺，鎮日守在家裡與電視為伍，並且勤於扮演老灰姑娘，所有清潔家事、帳單繳費一手包辦。至今，父親還是沒出過國。

反觀自己研究所畢業後的暑假先和D去了一趟巴黎，隔年寒假又跑了日本。之後，玩心如四季遞開的花，旅遊地點從一個城市加碼到數個城市，旅遊次數也從寒暑假各一次的出國行程變成更多。

只要有連續假期，總要把自己玩到筋疲力盡才甘心。每每旅遊回來，看窩在家裡的父親，心裏就有一種歉疚感。

從我有記憶以來，父親就必須身兼至少二個工作，才能勉強應付一個家庭三個孩子的眾多花費。早出晚歸甚至一整天見不到父親的面都習以為常，我常覺得他是工蟻，注定勞碌終身。

我彷彿必須要用這種方式才能證明我與父親不同--不必為了家庭煩憂，將來也不要有養育孩子的負擔，我能把所有賺來的金錢用在自己身上。

父親在母親口中是弱勢的勞工階層，這似乎也在暗示著我們，不要步上父親的後塵。我從小就有危機意識，不斷告訴自己以後不要跟父親一樣，埋首書堆拚成績，立志成為公務人員，老師的職業是首選，工作穩定之外，還有自己的時間做自己喜愛的事情。

人生線路中刻意避免父親走過的那條道路。雖然家裡的兄弟姊妹誰也沒明白宣示將來的目標，最後竟全落到同一個環境，大姊率先選擇南師幼教系，接著二姊填了師大公訓系，最後是我進入高師特教系。

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問父親："想不想去哪裡走走？"父親盯著旅遊節目，說："出去玩做什麼？外國有比較好玩嗎？在家最好。"

我想，大半輩子都在忙碌的父親，最想做的不會是旅行，而是希望一家人能安安穩穩的陪他窩在家裡看看電視，這樣就好，因為那是他在前半輩子無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