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功臣？

2009-09-28 11:33 作者:無錫 華春輝 對於一個歷史人物，能在同一時期同時被鮮明地打上功臣和罪臣的，不知有幾個。如果歷史上只有一個的話，必是張學良。

對於張學良，海內外已經有很多作品，可謂汗牛充棟。只要想去瞭解的，在任何一個搜索引擎上打入"張學良"三個字，就會有上千萬個網頁出現在你眼前。

張學良在大陸，正如很多紀念"西安事變"的紀念地一樣，都會把張學良標上"千古功臣"的標籤，而臺灣的教科書及歷史書中卻是把張學良視作千古罪人。這樣巨大的反差很是令人遐想。

曾經和朋友探討，假如沒有張學良，假如沒有張學良悍然發動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中國的當代史會是怎樣呢？

當然，歷史不能假設，歷史就是昨天的路。但假如沒有張學良，假如沒有張學良悍然發動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還是可以說說的。

假如沒有張學良，東北的一切事情還是會發生，皇姑屯事件、"9·18"事件、滿洲國，等等等等。

但假如沒有張學良悍然發動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很多事就不會發生。1936年，蔣介石認為紅色赤黨已是黃土高原的最後一滴細流，這滴細流在黃土高坡的蒸發也就是最後五分鐘的問題了。當時，30萬東北軍、10萬西北軍、30萬中央軍，足以讓細流變成蒸汽。而就在此刻，扭轉乾坤的手動了一下，張學良充當了改變歷史的巨人。這位第四次帶領東北軍入關的少帥，為了能盡快打回東北，去重新附臨東北大地，在1936年12月12日，率兵抓捕了蔣介石。當然，張學良抓蔣介石並不是要殺蔣，而是要逼迫蔣介石放棄內戰，一致抗日。在張學良心中，蔣介石是中國的領袖，只有蔣介石才能領導中國人民抗日。關於蔣介石在中國的地位這一點，毛澤東也是如此認為的。所以，那時候張學良的口號是聯蔣抗日，而不是我們的教科書上所謂的"逼蔣抗日"。

"西安事變"發生後，令張學良意料不到的是，全世界除了極少數幫會外，所有國家和媒體對張學良都一致地給予譴責，美國《時代》週刊甚至把張學良評為當月惡棍。

"西安事變"後，全國一致抗日。但毛澤東一再教育全黨，正確的抗日是"一分抗日，二分宣傳，七分發展"。也正因為如此，13年後，毛澤東率領大軍"宜將剩勇追窮寇"。

所以，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沒有張學良悍然發動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今日大陸的所謂60年慶典可能只會在寓言裡看到。

"西安事變"後，張學良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但他以一個軍人敢作敢當的作風，不顧強烈的反對聲，送蔣介石回南京。自此，他再也沒回過他日思夜想的故鄉--東北。

對於"西安事變"，張學良將軍在他93歲接受採訪時很痛悔地說："（對西安事變很後悔）誤長官（長官就是將委員長），害朋友（朋友即楊虎城將軍，1949年被軍統特務殺害），毀部屬，莫此為甚。"

蔣介石對張學良和楊虎城可謂憤恨之極，除了在敗退臺灣前親自下令殺害楊虎城一家之外，對張學良也是幾度想下手。但正如張學良將軍自己說的，他之所以沒被害，多虧宋美齡幫他。宋美齡曾說過，張漢卿發動西安事變，一不要地，二不要錢，只為犧牲。也正因為如此，到蔣介石、蔣經國均過世後，張學良逐漸有了自由。 1993年，張學良和趙一荻移居美國夏威夷。

歷史上還有一個疑惑。如果在抗戰勝利後蔣介石不是派熊式輝而是啟用張學良去東北接收，會怎麼樣？據張學良的舊部說，如果派張學良去東北，可以確定的就是東北飄揚的旗幟肯定是青天白日滿地紅。這可以從毛澤東當時派去張學思（張學良的四弟）、呂正操、閻寶航、高崇民等人即可窺其一斑。張學思是張作霖的兒子、張學良的弟弟，為東北能成為中共的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在文革中，就因為當初他為了救張學良而和戴笠吃過飯被打為特務並迫害致死。閻寶航也是東北人，為張作霖、張學良父子做過事，1935年10月任國民黨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行營少將參議，是張學良將軍的摯友。1937年加入中共。1967年11月6日晚被投入監獄，1968年5月22日，閻寶航被迫害致死。其子閻明復，曾任中共統戰部長。高崇民祖籍山東，祖輩即在東北。1929年起任東北邊防司令長官張學良的秘書。他1946年加入中共，入黨介紹人就是張學良的四弟張學思。就是這些具有東北背景的人物，使東北成為了改變歷史的基地。

張學良自第四次率兵入關後再也沒回到過他朝思暮想的故土，即使是在1993年他完全自由後移居美國夏威夷之後也再也未曾踏足大陸一步。想當初，張學良就是為了要打回東北，才發動了"西安事變"。而在上個世紀他移居美國後，大陸不惜一切代價要請張學良回來看看，他卻堅拒不往，真的是匪夷所思。但看他下面一段話也許可以知道他為何如此了。

1990年6月1日，張學良的至交，年屆103歲的張群為張學良90壽誕辦酒。張學良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有人說虛度，我真是虛度了90，對國家、社會、人民毫無建樹。正如聖經上所講的，我是一個罪人。我不但是個罪人，保羅說我是罪人的罪魁。我自己感覺是，真是萬分的慚愧。張學良何德，能夠蒙諸位親友要這樣給我做壽，我怎麼能做壽，我有什麼壽，真是自己慚愧無地啊。我自己從來沒想到，我還能活到90歲，這是唯有上帝的恩典，我除了感謝上帝之外，我沒有什麼。"

晚年的張學良皈依了基督教，是個虔誠的信徒。也許他一直在追悔60多年前他那魯莽的舉動，但歷史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大陸的血色也淹沒了幾代人了，如何去解讀這一切呢。

張學良，永遠值得解說的張學良。你是在天堂還是在地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