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民主與社會道德

2009-06-13 16:52

道德是什麼？有人會說：道德是一種價值觀念。還有人會說：道德是一種行為規範。然而，從揭示道德本質來講，以上兩種答案都不對，正確的提法是：道德是一種情感。

英國倫理學家亞當斯密一生奉獻兩部傳世經典：一部是《國富論》，講市場經濟這隻調節人的經濟行為的看不見的手；另一部是《道德情操論》，講社會倫理這隻調節人的道德行為的看不見的手。單從後一部名著的書名就可以看出：斯密是把倫理道德當作人類情操加以論述的。在這部倫理名著的最後一篇，斯密把前人關於美德性質的論述歸納為三種：一種認為美德是各種情感全部受到適當的治理和引導，其大意是說美德在於整個情感體系的合宜；另一種把美德歸屬於以私人幸福為直接目的的情感，認為美德在於審慎（如為維護和提升個人幸福而自然形成謹慎，節制，自愛，明智的生活態度）；還有一種把美德歸屬於以他人的幸福為直接目的的情感，認為美德在於慈善（如寬容，慷慨，舍己，利他等）。以上三種美德性質的論述均表明：無論怎麼說，道德（或者說美德）本質上都是比較健全的人類情感。

認為道德本源上以情感為基礎，所有道德判斷本性上都是愛好，態度和情感表述的學說，在西方倫理學中稱為情感主義，情感主義是西方倫理學中最重要的一個流派，其代表人物包括休謨，斯密，羅素，石里克，艾耶爾，斯蒂文森等著名哲學家或倫理學家。

現代心理科學實驗進一步表明：道德確實來源於和從屬於（也可以說就是）人類情感。美國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約書亞格林設計了"扳道難題"和"橋樑難題"，並用磁共振儀測試受試者解答難題時大腦哪部分最活躍。"扳道難題"是偏重理性思考的問題：有一列火車即將駛到一個岔口，一邊鐵軌上躺著五個人，另一邊鐵軌上躺一個人，請問你會不會扳道，讓火車改從一個人那邊通過？大多數受試者選擇"會"，這樣可以少死四個人。核磁共振儀顯示，此時受試者大腦中負責理性思維的部分最活躍。

"橋樑難題"則是偏重感性和情感的問題：同樣是一列火車駛來，你只有把你的胖同事從橋上推下阻擋火車，才能挽救鐵軌上躺著的五個人，你會怎麼選擇？大部分受試者選擇了"不會"，任由火車駛向躺著的五個人。受試者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他們大腦中負責反應衝突的前扣帶皮層相當活躍，顯示受試者頭腦中某種感情正在和理性發生激烈衝突，並最終戰勝了理智。格林認為，這種情感就是道德的來源。在"橋樑難題"中，理性決定（推下胖子）直接違背了人類的道德天性（不能殺人），因此受試者會選擇非理性的做法（即情感決定），而道德就是這種情感活動。

在人類進化過程中，有幾種行為模式（如不殺人等）非常符合早期原始人的生存需要，因此被作為"道德"固定下來，起源於遠古時期的情感性道德基因就這樣一代一代遺傳下來。2007年3月，幾名美國科學家對一批腦部某處掌管情感的區域發生病變的人進行以上道德測試，進一步證明格林教授的假說（即遠古道德基因說），測試發現這些受試病人都喪失道德判斷能力，在"橋樑難題"測試中大多選擇理性做法（即推人堵車）。

道德是一種情感，道德情感涵蓋道德主要方面內容，體現道德本質特徵。一個人人品如何，主要不是看其理性思維能力，文化知識及道德認知水平如何，而是看其內心深處情感及其呈現出來的整體格調如何。只有具備健全，脫俗，美化，合宜，高尚的情感，才能成為品格優秀值得信賴的人；而情感低俗，虛偽，骯髒，醜陋，扭曲的人，往往都是庸俗不堪，甚至品質敗壞的人。《道德情操論》一書深刻揭示優化和提升情感品質，具備品格卓越者（即公正旁觀者）心理情感特徵對隨時做出正確無誤道德判斷和真正成為有德高尚之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然而，當代中國人的情感卻是畸形，扭曲和醜陋的，道德情感更是處於持續惡化之中。就拿"學術超女"於丹來講，她自幼熟讀儒學經典，其學識見解，分析思考和語言能力等各方面均出類拔萃。但唯獨情感方面尚未達標，沒有學會"溫良恭儉讓"的傳統美德，更不會"彬彬有禮"的待人之道，所以才有人說她撒潑倫敦街頭。文化和社會精英的道德情感尚且如此，普通民眾道德感情還能好到哪裡去？事實上，當代中國人對幸福和快樂的理解和情感體驗與貪贓枉法，巧取豪奪，假公濟私，損人利己，窮奢極侈，紙醉金迷以及吃喝嫖賭，包二奶，偷情外遇密切相關。與西方社會不少人把家庭和睦，事業有成，幫助他人，服務社會當作人生樂趣和幸福源泉不同，當今中國人的幸福快樂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厚顏無恥，突破倫理底線，聲色犬馬，荒淫無度，貪得無厭，瘋狂掠奪的基礎上。

造成當代中國人道德情感惡化的原因包括：首先，中共肆意侵犯和剝奪憲法賦予民眾表達政治訴求和道德情感的權利。如當局不允許紀念六四，悼念趙紫陽，甚至不許公開祭奠汶川地震中被垮塌的"豆腐渣"校舍壓死的學生。按照所有生物器官"用進廢退"的基本原理，人腦的道德情感由於承受諸多外界限制而無法正常表達和有效發揮作用，必然會逐漸淡漠退化越來越貧乏。其次，愈演愈烈的制度性腐敗對全民思想行為，心態情感產生示範作用。貪官的瘋狂掠奪和無情盤剝導致叢林法則盛行，社會價值觀嚴重扭曲和全面顛倒，結果唯利是圖，笑貧不笑娼，貪污為榮，損人為樂，以醜為美，品位卑鄙等不良心態和頹廢醜陋情感不斷滋長。第三，司法不公，媒體受監控使遍地冤屈懸而不決且不斷加深加重，由此帶來社會上報復泄憤情緒全面高漲。沒有司法獨立和新聞自由，廣大底層民眾深受腐敗官員和地方黑惡勢力欺壓盤剝卻有冤無處訴，其直接的後果是報復泄憤情緒不斷積累和四處蔓延，而博愛精神和與人為善的道德情感卻日益萎縮退化，甚至被仇恨暴戾情緒和傾向完全取代。

因此，要全面淨化和升華當今中國人的道德情感，就必須奉行自由，民主，人權的普世價值，保障言論，新聞，遊行示威等各種表達政治訴求和內心真實情感的自由權利，建立權力受到廣泛監督制約能夠有效遏制腐敗和社會不公現象的政治民主制度，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權力間分立制衡機制和司法獨立。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扭轉當前人的情感普遍持續惡化和社會道德大倫喪的可怕局面，真正大幅提高全民族道德素質。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