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還能上學嗎?
南國的春天每年來的都是這麼早。時值2月,雖然北方還是大雪紛揚,可是地處亞熱帶的邊陲小城卻早已是春意盎然了,因這怡人的氣候,這裡一度成為人們夢寐以求的人間天堂。暖風醉人,天空蔚藍見底,讓人禁不住有種想出遊踏青的衝動。
出門沒走多遠,我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呀!是從前的老鄰居王大媽!本來就興致勃勃的我,現在又突然見到多年不見的老鄰居,更是讓我興奮不已,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可是我的情緒並沒有使王大媽受到絲毫的影響,她的面容,始終被深深的憂鬱籠罩著,我不禁打趣道:"怎麼啦?這麼多年不見,大媽你就用這哭喪的臉對我呀?"在我再三的追問下,她帶著滿臉的憂傷向我傾訴了心中的無奈......
2006年6月,王大媽的兒子王進(化名)和兒媳李萍(化名)因販毒罪雙雙被捕,同年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和12年,並被送往不同的監獄服刑,而王進的孩子----當年一個年僅6歲的小女孩丫丫(化名),也從此變成一個准孤兒。俗話說,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涼。在父母雙雙落難後,丫丫從一個人見人愛的心肝寶貝,淪為了一個東家不親、西家不愛的累贅。
萬般無奈之下,王大媽只有代她的父母擔負起撫養丫丫的義務。現年60多歲高齡的王大媽從前是搬運隊的一名普通工人,中年離異後,王大媽為了不讓孩子們受委屈,一直沒有再成家,硬是靠自己微薄的收入把幾個孩子拉扯大。退休後,一次意外事故,王大媽摔斷了一條腿,雖然做了手術,但因年事已高,還是留下了殘疾,至今不能正常行走。因為丫丫已到了上學的年齡,為了讓丫丫能受到基本的教育,王大媽毅然讓丫丫背上了小書包。現在丫丫已經上三年級了,各科成績都是優秀,但王大媽已沒有能力再供丫丫上學了,可是孩子還這麼小,怎麼能不上學呢?
知道自己快不能上學後,丫丫就再也沒有開心過,在她的臉上,已經找不到那種同齡人應有的天真無邪的笑容。丫丫常常拉著奶奶的手問:"奶奶,我還能上學嗎?"可是每次得到的回答除了唉聲嘆氣,便是默默無語,老人已經無能為力了。
聽兒媳說以前曾為丫丫存了一筆教育費,可是在夫妻二人被捕的時候讓警察給取走了。但取錢的時候並不是帶著兒媳去取的,只是把錢取走之後開了一張暫扣清單給李萍,並且連家裡的傢俱也被警察拿著鑰匙去搬走了一些,也是說暫扣。到現在他們的判決早已生效,並已服刑2年多,然而對這筆錢,法院的判決書上並沒有作出任何裁決,卻就這麼石沉大海了。現在李萍希望把這筆錢拿回來,以保證丫丫能正常接受教育,她曾經讓弟弟拿著暫扣單去公安局索要這筆錢,可是公安局的人卻厲聲斥責:"本來要罰款十萬的,現在已經沒罰了,還敢來要錢?"李萍的弟弟無奈,只好回來把這話告訴王大媽。現在孩子已經失去了父母的愛,不能讓她幼小的心靈再受任何傷害了,更不能讓她再失去上學的機會,不然長大以後怎麼辦呀?說到這裡,王大媽已經泣不成聲了......
第二天,我陪著王大媽,帶著丫丫去監獄看望李萍,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除了憔悴,我再也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她了。她看到我的那一刻,喉嚨滾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悲傷已經讓她無法說話,只有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滾滾地往下流。好一會,她才緩過氣來,幽幽的向我傾訴心中的憂傷,用低泣的聲音講述了事情經過。她說,我知道我們是罪有應得,只是苦了我們那年幼的孩子,我沒有別的什麼想法,只是想要回我的血汗錢,讓孩子能夠上學,好好生活,不要讓心靈的陰影伴隨她的童年度過,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不能再讓她受傷害了,嗚,嗚嗚......說到這裡,她已經止不住悲情放聲大哭了。看到媽媽失聲痛哭,丫丫嚇壞了,連聲哭道:"媽媽,是不是丫丫不乖,惹你生氣了?媽媽你別哭,丫丫再也不上學了,媽媽你別哭呀......"聽到丫丫這話,更是讓李萍柔腸寸斷。我的眼睛禁不住濕潤,淚水漸漸的模糊了視線。這,就是一個母親,雖然身處極度逆境,但一顆心卻始終牽掛在孩子身上,她傾注在孩子身上那份感情是最平凡的,也是最無私、最偉大的,通常,我們就把這種感情稱之為母愛。
我不知道她所犯的罪危害有多大,但我知道她已經徹底懺悔了;我不知道這筆錢能不能再歸還她,但我知道丫丫必須繼續上學;我不知道類似的悲劇還有多少,但我卻深深的知道,孩子----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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