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氏新書意在鎖定環境部長之位
聯合早報評論《中國政府換屆與「環保新政」》認為,即將開始的新一輪機構改革將推行「大部制」,「其中值得注意的是,現在的環保總局將整合多個部委的職能,升格為大環境部,現任環保總局局長周生賢將晉升為政府內閣成員。也就是說,周氏將成為部委改制後的首任環境部長。」
所以,周氏新書,「因著者躋身部委高官層級,與胡、溫等最高決策層多有互動,十分熟悉許多重大環境事件、重大環境決策的過程和內部,因此有助於外界瞭解中南海在環保問題上的決策傾向。」「反映國家發展總方向」,「而候任環境部長的這本著作,為人們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窗口。」
明眼人一看便知,該評論對周氏充滿了誇讚,充滿了為周氏鎖定未來「環境部長」位置的韶味。但亦有人指出這篇評論有借海外造勢增分向內施壓之嫌,可能與周氏有直接的關係,因為該評論中明確寫道:「此書還透露了中國環境戰略的具體規劃的部分細節。例如,環保總局就環境宏觀戰略研究致函副總理曾培炎後,曾培炎次日即做出明確批示,指定由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國工程院院長徐匡迪牽頭擔任組長,並報溫家寶總理批復。該戰略研究立足國情,將環保置於可持續發展的全局中加以通盤考慮,提出了宏觀思想、方針、目標、任務和重點,堪稱是一部環境戰略規劃的宣言書。」
但通搜該書網路版(國內讀者者有空可查該書紙版內容),只提到曾培炎兩次,亦根本沒有提及中科院和徐匡迪,更沒有提及「中國環境戰略的具體規劃」的部分細節。如果沒有與周氏有深層的接觸,任何人是編不出這樣高端而書中又沒有的「細節」的。
二、新書要將前任解振華釘死在歷史恥辱柱上
周書引起最大的爭議,是無視其前任的貢獻。該書副標題「松花江事件的深度思考」就很扎眼,眾所周知,前任環保總局局長解振華就是因「松花江事件」下臺,周亦因此接棒。在講究人情事故的中國社會,接棒者如此不避嫌,直指令前任難堪的舊痛,就顯得很不寬厚。
更何況,解振華在大陸官場向以忠厚寬仁著稱,當年一紙辭文將松花江責任全攬一身,即令中共高層擺脫難堪,又使地方當局減輕壓力,更使同仁下屬得到保護,引發巨大同情,亦是其素來忠厚的最好寫照。
現在周氏新著為突出自己「臨然受命」、「不辱使命」,言下之意,解振華正是松花江污染的罪人,有辱國家使命。而且對此段經歷不惜文字地進行描述,的確有將解氏釘上「恥辱柱」之嫌。解氏在環保領域效力20餘年,故舊遍佈,誰看了能不傷心、刺痛。
更何況,周氏賴以開創「環保新局面」的,正是2005年末中共國務院發布的《關於落實科學發展觀加強環境保護工作的決定》,此一決定即是中共高層落實科學觀的動員令,亦包括剛剛離職的解振華等一干環保同仁的心血,「並非周任內的貢獻」。而周氏對解氏的貢獻不著一字,的確有失忠恕之道。
三、抄襲門顯示大陸官德崩潰現狀
由質疑到打假,幾乎是一夜之間出現的,可見網路的力量之無窮,亦映照出大陸民眾對於目下有官無德現狀的憎惡。網友發出「遍地周老虎,越打越猖狂」,「大眾的稅款供你在空調辦公室搞這些沽民釣譽的東西?」,「加入涉嫌抄襲,則是官德和人格、學術道德問題;應該問責」,以及「無恥」等一系列感嘆。僅在南方的貓眼論壇裡,光2月14日,就有百多位網友參與批評和打假。目前,據不完全統計,由網友查出的該書涉嫌抄襲的地方已多達七八處,二萬餘字之多,據報導,被該書抄襲的對象,即有個人作品,比如李宗明的《從松花江流域水污染事件看國家環境安全》(周書「深度思考:教訓沉痛,機遇重大」中涉嫌整段抄襲了該文);亦有教材,比如《中國中小學綠色教育行動 教師培訓教材》(周書「歷史教訓不久遠」一節涉嫌抄襲了該教材部分段落);更有專題報告,比如CCICED核心專家(中方)所著的《環境、發展與政府:如何應對新世紀的環境挑戰 》(周書「發展趨勢不樂觀」 涉嫌整段抄襲)。
最為諷刺是的,周生賢曾在中國環境科學學會第六次全國會員代表大會上指出,「堅決抵制弄虛作假、抄襲剽竊的行為。」 但正如評論所指出的,官員的言行不一,「嚴重地損壞了黨員幹部形象,損害了政府公務員的公信力」。
對照之下,網友發出官德江河日下的感嘆就不足為奇了。有網友認為,「抄襲比之腐敗,更令人不齒,當權者抄襲,更近乎於搶劫」。中國向來講究「官德決定民德,官風決定民風」,「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亂者」。如果官員失去官德,在職不敬業,以權謀私,貪圖享樂,生活糜爛,甚至是抄襲、搶奪他人勞動成果,那麼,必然會失去尊重,遭到唾棄。另一方面,也必然誘發社會的道德滑坡、風氣的敗壞,正所謂「上行下效」、「上樑不正下樑歪」。這也許是此一事件引髮網路聲討的最重要的原因。
四、公共權力介入背景不明
現在,「抄襲門」事件顯然已引起中共官方關注,最直接的證據是幾乎一夜之間,大部分打假的帖子被刪除,人民網、新華網、新浪網、天涯社區、國家林業局網站,都無一倖免。有人認為這可能是高層授意,因為未來的環境部,的確還需要周氏來持掌,所以要盡量保護。如果這種分析是真,那麼很可能是中共中宣部下達了對「抄襲門」的刪除令。但也有人認為,這並不一定是中共高層授意,作為中共一任部長,周氏完全有能力通過手中權力直接向各網站傳達自己的命令。但無論哪種分析,都說明瞭公共權力已然介入。
刪除行動顯然引來了不滿,在內地一些邊緣性的論壇裡,有網友批評說「他們可以抄襲,卻又不讓社會批評,他們可以搶奪別人的勞動成果,卻不讓別人說話」;「不敢面對質疑,不敢面對批評,只能說明弄虛作假者的心虛。」
更有意志堅定者在所建的博客裡留言「專打有權力刪貼的老虎」、「只許部長抄襲,不許百姓打假,是何道理。 刪一個建一個,直至事情有明確的說法,還社會以道德,還輿論以公義。 官德建設,從打擊官員利用手中權力偷竊別人的知識產權開始」以示決心。
抄襲門事件,正如網友所戲稱的那樣,是「又一個周老虎事件」,顯然不會一時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