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牛月餅

被譽為「史上最牛釘子戶」 吳蘋和楊武，半年前與開發商苦苦對峙，轟動了境內外，在重慶九龍坡區楊家坪，一個被挖成10米大坑的樓盤地基中央，孤零零地立著一棟二層小樓，猶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如今孤舟般的小樓早已灰飛煙滅，不過「史上最牛」一詞卻成了2007年最流行詞之一。

雲南省巧家縣鉛廠鄉有個賭徒賀天貴，負債纍纍，競爭上崗，被任命為鄉財政所長，上任後繼續身陷賭博深淵，他挪用8萬多元人民幣公款再賭，最終輸得精光。無奈之下，他竟然給省長寫信，希望省長能借錢給他還賭債。他被稱為「史上最牛公務員」。杭州湖濱區域的西子公寓，一套頂樓的全湖景公寓，以四百四十八平方米的建築面積叫價5000萬元人民幣，單價為每平方米11.16萬元，被稱為杭州「史上最牛二手房」……

中秋來臨，八月十五的圓月艷麗登場，月餅成了新聞。「史上最牛月餅」出現了。9月9日，瀋陽舉行「天下第一月——中華圓月分切儀式」，現場邀請兩位瀋陽市民在「史上最牛月餅」上切開第一刀。動用了100多人製成的這一月餅，被中國工業食品協會授為「特級國餅」，重22.5噸，如果以1公斤月餅供5人食用計算，「中華圓月」可供11萬人食用。據悉，這特大月餅分切後，一部分在瀋陽現場銷售，一部分送往中國各地。在現場品賞了這一月餅的遼寧電視臺曉蕙在電話裡對筆者說，月餅的味道太一般了。誰都不會否認，炒菜做飯，小灶總比大鍋要精緻味美。這巨無霸月餅同樣如此，要求色香味俱佳，也免為其難。

一餅未盡又一餅？

一個月前曾聽說也是在瀋陽舉辦的首屆中國烘焙食品節上，就出現過12.98噸「天下第一月——中華圓月」月餅，創下中國月餅之最，地點一樣，月餅名稱一樣，重量卻不一樣。筆者不願去電話瀋陽核實兩個「天下第一月——中華圓月」月餅是否同一月餅，以免涉嫌加入媒體炒作戰團。如果不是同一月餅，那前面那個12.98噸的月餅尚未吃完，怎麼又出現一個更大的22.5噸巨無霸。這樣巨大月餅，製作難度大，尤其是月餅塗皮難度大，旁邊皮要堅固，底層皮要熱，上面表層要軟，月餅被密封在一個由玻璃牆組成百平方米無菌房間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製作這個「中國最大月餅」有何意義，如此勞命傷財，昂貴的烘焙月餅的專門設備，也只是偶爾用用，月餅的保鮮、分切、儲藏、運送都不容易解決。

詩人蘇東坡有詩云：小餅如嚼月，中有酥與飴。中秋節吃月餅賞月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習俗。滿月形的月餅與十五的圓月一樣，象徵著大團圓，反映了對家人團聚的美好願望。人們在節日裡，以它祭月，用它贈送親友，是一種民族心理反映。目前能看到的記載是唐僖宗中秋吃月餅，味道極佳，他聽說新科進士的曲江設開喜宴，便命御廚房用紅綾包裹月餅賞賜給新科進士們。到了宋代，月餅有「荷葉」、「金花」、「芙蓉」等雅稱，其製作方法也更為精緻。

不過，當下的中國經濟發展，社會轉型而人心浮躁，什麼東西都容易變味。在鬧騰的月餅市場，紅酒提子餡月餅、海鮮餡月餅、鮮花餡月餅、螺旋藻蓉月餅、芝士月餅、養顏月餅、熏衣草月餅等餡料新奇的月餅你爭我奪而湧向市場，還有商家推出易拉罐裝的月餅，徹底顛覆了以往月餅的傳統。如果對這些月餅的上市尚能理解，那5880元人民幣的「極品魚翅鮑魚月餅」、12888元人民幣的「天下第一福」禮盒月餅、99999元人民幣的「純金至尊中華圓月」極品月餅，8000元人民幣的由純天然巴林玉石璧和純銀組成的天然寶石月餅……聲稱奧運與中秋文化結合的「奧運花形金玉、金銀紀念章」，採用金鑲玉、銀鑲金工藝，玉石和貴金屬多重組合，全球限量發行3400套，含999純金、純銀的奧運月餅同步上市，正如發行方所言，真是「一改千百年來中國人中秋禮儀的常規」了。

埋金藏銀的天價月餅愈演愈烈，打開月餅禮盒，月餅旁置有高爾夫球桿、泰國燕窩、數碼照相機、攝像機、五糧液酒、帕克金筆、名牌打火機、高級保健品、瓷瓶花茶……有的月餅不用麵粉和餡料，乾脆就用黃金打造，有的月餅附贈金卡、金刀叉。更離奇而令人驚嘆的是，與一盒月餅「配套」的100平方米的住房樓契。一塊月餅，選料再考究，製作再精細，成本也就幾元人民幣，市場上普通月餅的銷售毛利僅20%上下，豪華月餅的毛利卻達百分之幾百。該讓民俗節慶重新回覆清淨本色。

月餅變了「味」

數據顯示，中國目前包裝開銷已佔月餅生產總成本的三分之一，每年用於月餅包裝的費用高達25億元人民幣。據往年統計，至少七成月餅盒等包裝，在中秋節過後就被當作生活垃圾處理了。家住上海莘莊靠城路500弄的陳靜，上週買了兩盒月餅禮盒，每盒月餅淨重量620克，各種包裝的總重量1600多克。月餅禮盒有21英吋電視機顯示屏那麼大，外表精緻華麗，禮盒內，銀色綢布上放了8只月餅和刀叉，月餅和刀叉都用紙盒包裝，拆開紙盒是塑料盒盛放的月餅。陳靜拎著沉沉的月餅盒回家，一大半份量竟是無用的包裝裝飾物。月餅畢竟是食品，沒有必要如此奢華的包裝。上海多家媒體連手提倡廠家生產「家常月餅」，但上海市場上豪華月餅依然鋪天蓋地，市場佔有量遠勝「家常月餅」。月餅是吃的，如此包裝讓月餅變了「味」，月餅包裝的「瘦身」之路仍然遙遠。

月餅商戰拉開帷幕。儘管各地政府在幾個月前就叫停月餅過度包裝和搭售，月餅依然天價，包裝依然豪華，精明好利的廠家樂此不疲地追逐，正是因為社會上有市場。這樣的月餅不是自己買來自己享用的，而是送人的，當然不會送給親朋好友，因為這類「變身」月餅傳遞的不再是友情和親情，歸宿只是一個，即手中握有公共權力的人。攜帶古老而溫馨情調的「月餅」，當披上「黃金」馬甲粉墨登場時，月餅就變質了，露出的是「腐敗餡」。黃金豪華月餅成了權錢交易的潤滑劑，成了腐敗的紐帶。有所求又難以明示，想送禮又怕惹人眼，送這樣的月餅無疑是最理想的行徑了。

目前看，政府經濟部門沒能對頂風違規生產、銷售豪華月餅的廠家和商家採取措施，那麼紀檢和監察部門能否順籐摸瓜，緊緊盯住豪華天價的黃金月餅流向，是否公家付款，是否用於行賄。中秋過了，還有元宵、端午、重陽，但願別再出現「史上最牛」的黃金湯圓、「史上最牛」的黃金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