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共產流氓的變遷(第一部)
暴政110
1公元2000年 某月某日,是我一生中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一天。殘存的冬意夾雜起潮濕,掀動著每一個仍然臃腫的外套,沿著你縮緊的脖子,輕而一舉地就佔領你的腦後神經。這時 候,人們都麻木而呆滯的瀏覽著,把這裡發身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於是,我們大都本能的拳縮著軀殼,一起走過這奇特的時節。
既然是特殊的日子,就不會輕易的忘記,今天正好是個陰天,灰藍色的天空底下,西北風在冷酷的心底盤旋,使人們不寒而慄、呆若木雞。這時候,人們上進的心情都暫時擱置了,詛咒這個冷暖交替時,產生出來的的這個雜種。
這裡要拆遷了,消息傳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今天他們果真的來了。她們先來了兩位女士,我驕傲她們先到了我家;噢,那因為我們都是熟人,我就是拆遷那家企業的一名職工。她們捋著被西北風刮亂了造型的頭髮,和我寒暄著;噢,原來我家被風兒,他們要在這兒抹糨子貼公告。
這旗號打地可真是不錯:"為了加強城鎮建設步伐……"先是一大堆好話,往下一會就變調拉,那意思就是:上邊爸爸似的給你定價了,就給你這麼多,到時候不走就強遷。政府頓時化做一枚帶血的紅印,臭流氓似的扣在公告的下面。官商勾結的騙局,在貪佔成風的大潮中開戲了。
見你的鬼去吧,我看這時候就是詐騙上檔次。打個好聽的旗號,這些騙子們一下子就成了救民於水火的英雄。我就是這個公司的職工,這裡的事我清楚,公司那個大頭目SARS原來就是包工兒,花錢買官之後,又組織了幾個包工頭兒,這年頭兒就是不吃人飯的走運。新來一個縣長鼻子好使,倆人一搭頭兒,那就處地跟哥們兒似的。
……我看到一大群在陰冷中戰慄的人們,他們都在等待公告的判決,我們是一幫等待宰殺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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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天兒,他們來了幾個人,規模不大,可能是小股部隊,發幾張單子,上頭也都是霸氣的話兒,當爹的做派,向我們欠了誰老也不還帳似的。
一個老小子可能是喝了,老百姓刺激兩句就不上線了,向剛卸了套兒的驢,龜兒呱亂叫:"共產黨還制不了你,不走就強遷,不信你就試試,法院就是給我們家開的"。多年來被管傻的百姓都害怕了,涼風抖動每一個人的骨髓,家呀,千百年來安全的概念,在政風的重壓下正在隆隆地坍塌。
黨啊,親愛的媽媽:你的傻小子們站在即將被變通的,產權的空殼裡哭喊,饒了我們吧,一大幫瘦的跟鬼似的人權。親媽呀;親媽,多少次夢裡我撫摩您的大臉,多想嚐嚐您釀造幾十年的那罈子"廉正"的小酒兒,可是,當一股強烈的刺激把我從美夢裡驚醒時卻發現,從你飯房裡放射出來的卻是濃郁的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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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前幾天是開始曲,那麼今天就是大合唱。戰鬥機編隊很明顯地增加了許多,前邊一拐彎兒的過道兒西面,那戶是最先報名搬家的一戶,我們大傢伙兒都知到他上頭有人。在人治的社會裏,你有人就不吃虧,沒人沒錢的你就是個三孫子,說理這盤兒菜饞掉你大牙,就是吃不著。
一塊小紅牌升起來了,"小區拆遷辦公室"就設在這裡。今晨,我邂逅了感受人治幸福的那家主人,我看他臉色很好,他神采奕奕地向我讚美敬愛的黨。他就是痞子UFO的六哥,SARS安排他六嫂給戰鬥機編隊的十幾號人做飯。
我 家前門正好斜對著拆遷辦公室的後窗子,透過那堵橫著的短牆,我能看清楚屋子裡亂糟糟的一切。以後,也正是從這一刻起,我總能看見拆遷辦的戰鬥機編隊,從基 地那兩扇對開的門裡起飛,然後在恐慌的貧民小戶門前降落。他們都鴨子似的擺動起肚子,變了味兒的政策在上下翻動的嘴裡一瀉千里。僅僅幾天的高壓之下,幾戶 忠厚老實的老百姓交槍了,十分廉價地獻上他們世世代代的那份兒祖業,哭泣與家園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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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裡的攻勢又加強了許多,拆遷辦也不知道從哪調來一輛宣傳車,以一個純正向善的女中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包裝絢爛的騙局。"為了落實縣委縣政府,關於加速小城鎮建設步伐精神,根據縣城總體建設規劃,經縣長辦公會議決定實行統一規劃,進行舊區改造"。等等,再往下說便是鋪天蓋地棒子,看那大概的意思,翻譯成老百姓的話兒便是:縣太爺做主,愛受不受,到時候不走就強遷!真是慘了,《憲法》裡"市場經濟"的舢板,在黨棍們炮艦的轟擊下,正冒著滾滾的濃煙。
霎 時間,妖風似的噪音機關炮一樣,正在安穩的天宇裡炸響,刺痛著人們每一根萬分恐懼的神經,衝著仍在那裡死守的鄉親們狂喊。不走就強遷!醜陋不堪的司法現在 變成了一個大妖精,在早就心煩意亂的空間裡刮一股陰冷的風,讓你不寒而慄。我正在見識司法粗劣的棒子,把人們從安穩的生活中驅趕出來,使擁有正當產權的主 人們大驚失色。
事 實已經把傳說的黑暗,呈現在每一個良民們面前,當這個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的那一刻,才讓人猛然間發現,現實的世道,竟一下子變得如此之艱險。現在,我們都 必須面對這個強權與暴政的現實,對我們一息尚存的祖業早做打算。也正是從這一天起,我就向大夢初醒,看施政的那一張其醜無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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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我觀察出一個門道,中午有酒兒,得從紅眼兒上猜,大盤裡有肉,得瞧走出飯房反覆摳牙上去想,好吃的程度,要在放鬆了幾扣褲腰帶中找。這幫傢伙們打著政府的旗號,由SARS收羅幾個包工頭,又拼湊一幫痞子們,再由新來的縣長給他們當後臺,這肥差就算是成了。
我是內部人,又在他們的拆遷之列,對內部的事情當然是十分的熟悉。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2000年初,社會上的一包工頭兒,在我們這片兒測量有半個多月,一開始,是這個人想打我們公司的旗號,一來好辦事兒;二來少花錢,就託人找到我們公司大頭目SARS。正好,原來SARS也是包工頭子出身,有機會撈錢了,他從不放過每一次發財的好機會,成了,這時候官場交哥兒們兒就是簡單,有利益就是三兩句話的事兒。
開著門兒是兩家,那關上門兒就是一家。這時侯,倆哥兒們兒發現個問題,就是,我們公司是個事業單位,這國家企業,錢最後怎麼往出拿?兩個臭皮匠,也頂諸葛亮,現在不是有個提法兒叫做"招商引資"嗎,我看中!就那麼地了。找個外地的,誰都不認識的,硬說是招了這位商了,引了這位資了。倘若果真是賺了,那就用他一劃弧,若是栽了,還要用他一劃弧。有錢哥兒幾個花,輸了共產黨拿。再說那也不可能賠,現在拿大錢一是當官,二是搞建築,第三才能輪到搶銀行。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這時候黑白兩道都是能人。亂了章法的年月啥人都有用,缺一不可,只要瞎濫整,早晚能出省;要想做模範,就得瞎濫干。白道是新縣長給他當後臺,黑道是他早年就預備下的一哥兒們兒UFO,這是一不可多得的中國猛男,打人做牢是他發跡的資本,SARS看上他的也正是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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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重複著高音喇叭裡,那位醇厚的女高音,八點半開始,準確無誤地對著你家大門狂喊,一遍又一遍,記憶不好的都能背得爛熟。戰鬥機小分隊頻頻出擊,掃蕩這片早就以經疲憊不堪的小區。挑幾戶有名望的,偷摸多給倆錢兒,買幾戶做"牽驢",經過教練之後,讓他們到處放風兒:"小胳膊到啥時候也擰不過大腿去"!啥話嚇人就說啥話,牽驢地把膽兒小的嚇走了好幾家。幾天後,搬走的幾戶發現吃虧了,再想找就來不及了。
我看拆遷辦那幾個人基本上是想啥說啥,說他們臉上長的是嘴,那就很對不起屁股。先說,誰先走誰就回遷好樓層兒,騙走幾戶,又說,誰先走誰有優惠,又騙走幾家兒,等你一拆房他就不認帳了。晚上,我看見 SARS和新縣長一起,在小鎮的電視上露面了,他們大談什麼建設美麗的小城,加快實現小康等等,說半天也不知道,這些和白天的欺騙有什麼關係。我想起來了,這可能就是黨中央提出的:"改革要有新思路,開放要有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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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風,漫天襲來的風,夾雜著細小的沙礫,無孔不入地刺激你裸露的臉,使你不得不本能地,把眼睛瞇成一條細線。站在幾天來拆遷的區域,真向是這裡遭遇了一次戰役,站著的,是仍在拚力阻擊的平民,推倒的,都是愛黨愛國的自尊,以某年某月之後,衰變成一段心靈的曲線。
小區裡有兩位以揀破爛兒為生的老人,他們的房子很小,回遷的樓也沒那麼小的,想添錢添不起。連成一體,成趟的房子全都扒倒了,把他夾在了廢區的中間。他們在風雨中飄搖的小屋子,就變成了個孤零零的島嶼,危險正向兩位暮年的老者逼近。
小屋是他們一生的積蓄,小屋是他們仍可以活下去的鳥巢。他們的命運就在這個小屋裡定格兒。老太太被給人民造福的拆遷辦嚇有病了,正在床上呻吟,"你這小破房兒還想要多少錢,不搬家房子倒了砸死你"!一個黨棍高叫到。野蠻拆遷正在毫無節制的向前逼近,小屋兩側連接的屋頂,被叮噹做響的錘子砸斷,夕日鄰里的四壁,都被隆隆推倒,小屋裡瀰漫著野蠻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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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遷改變了我的習慣,使我坐立不安的,正是我自己那一份,所謂屬於《憲法》保護的私產,當我們的天理,被幾個人開玩笑似的變通或易主的時候,這個世道還有什麼安全感。我向一個喪失父母的孩子,在恐懼與失落中徘徊,我們是一大群在廢墟裡找尋解脫的丐。
"改革要有新思路", 我看就是要衝出天理和章法的控制,給流氓這個貶義詞來一次大革命,為了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搞一搞詐騙又有什麼不好。一部分房子終於被扒倒了,剩下一群無家 可歸的耗子們,它們在瓦礫堆裡亂竄。維持不了幾天的那位揀破爛老頭兒,被野蠻拆遷嚇昏過去了,發現之後,才被抬進了醫院,隨後抬走的,便是那位可憐的老太 太。
我看到他們被抬走了,抬出了他(她)們向燕子壘窩似的,堆成的這個小家,我親眼看到他們被抬走,抬出了他倆永遠都為之驕傲的,滿以為能安渡餘生那個小房子。
春天是美好的,所以古人早就醞釀出:"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這樣的佳句,可是,又有誰能如此準確地,表達出一個現時的殘酷。公理,一堵百姓難以逾越的高牆;司法,你是全中國善人們頭頂上高懸的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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