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女「小偷」的遺言讓我心碎




一整天粒米未進的16歲花季女孩,無力抵抗飢餓的折磨,偷了便利店裡的一塊麵包。店主發現後宣稱要將此事告發到學校。女孩覺得無顏面對世人,服毒自盡了。

這是5月21日來自時代商報的消息。

在死前,女孩給自己的姐姐姐夫留下了一封遺書:「姐姐、姐夫,其實我當時真的不是有意去偷那塊本不屬於我的麵包,我知道我錯了,但我當時真的非常餓,我沒能禁受得住誘惑。我做了不該做的事兒,我再也沒有臉見你們了,也更沒臉到學校上課、沒臉面對老師,我走了,永遠地走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讀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淚如泉湧。

如鯁在喉,一片「麵包」奪走了一個16歲女孩的鮮活生命,罪惡只及於麵包麼?

就算用最保守的觀點去評估,中國也不會是個飢饉的國家。但有些人卻必須靠偷竊食物活命。

看了這張圖片,你就會明白,麵包只是女孩自殺的一個導火索。即便沒有這片麵包,也會有一袋「方便麵」、或一個「饅頭」奪走女孩如花的生命。這個悲劇充分的驗證了兩個道理,一、有些人雖然活著,但是已經死了。二、有些人雖然活著,但很快就會死的。前者是後者的因,後者是前者的果。
最近一年來,關於道德的思考不絕於耳,特別是《論語心得》的出現,讓很多人的道德情操都有了空前的「升華」,誠如於丹所講:「幸福與物質無關,關乎人的心靈。」但我們只能懷著滿腔悲憤告訴於丹女士:你關於幸福的假說,那個小女孩去天堂實踐去了。

或許到此時我們才真正的醒徹,道德有兩種,一種是於丹所稱的道德,至於這種道德到底道德不道德,我們暫且稱之為道德吧。另一種是真道德。真道德和道德的區別在於,道德是殺人的工具,是優勢群體用來懲戒來自弱勢群體的「小偷小摸」同時維護「大偷大摸」偷竊成果的最有力的思想武器。

真道德是反道德的。它告訴人們,當社會漠視你的幸福和食物被剝奪的時候,你有權力偷得一片活命的麵包。真道德的另一層含義是,面對弱肉強食的世界,反抗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設想一下,假如這個女孩擁有真道德的思想武器,自殺是絕對不可能的。進一步說,她甚至還應該為自己能去偷一片麵包而喝采,因為她的行為正是真道德所鼓勵的。可悲的是,這個女孩被道德所欺騙,做了道德的殉葬品。畢竟她太小了,對社會一無所知,竟用自己的良善去求證偽道德的廉恥。可她卻不知,多少人偷走了麵包廠、食品廠,從不為自己的行為有哪怕絲毫的羞恥之心,他們都心安理得的活著。又有多少人,偷走了商店、偷走了銀行、偷走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可他不但不會有絲毫的羞恥之心,還都成了風流人物、時代英豪。他們在報紙上寫文章宣傳竊不是偷,他們在電視裡高談闊論,誇耀他們的藝術人生。甚至就在那些曾給女孩做過報告的楷模裡,便混有許多衣冠禽獸。

我無意在這裡要那些大人物為女孩的死負責,我也不想批評那些大人物靈魂麻木,我只想說,當你們酒足飯飽後,是否可以手腳勤快一些,把殘羹剩飯打包帶出來。不要小看這一些在你們眼裡可能是餵狗餵豬的腳泔,它實則就是一些人的性命,也許正是因為你們的舉手之勞,便有一個人從死亡線上返回來。

女孩自殺後,很多人義憤填膺的討伐便利店老闆,斥責他冷酷、殘忍。但其實,便利店的老闆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做的一切都符合法律也包括法律程序,一、發現並制止偷竊行為,以維護個人權益;二、找學校老師匯報。從法律角度來講,他沒做錯任何事。我們只能說他的冷漠不盡人情或者說對人性的理解有誤區,誠如下面的記錄,「記者找到了女孩遺書中所提到的興客隆便民店,該便民店處於榆樹屯農貿市場旁,‘我們拒絕採訪。’便民店中的一年輕店員不耐煩地說。‘死了就死了唄,我們抓小偷還犯法了不成,她死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一自稱是店內負責人的女子吐出了這樣的話。」

但也必須指出,無論律師怎樣想從雞蛋裡挑骨頭,也無法證明便利店的行為有過錯,此為其一。其二、瀋陽市政協常委巴俊宇認為:「便民店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手段將事件平息,在事情過後,積極與黃絹家長及校方進行溝通,在今後的生活中,針對事件的矛頭深挖孩子的內心深處,及時糾正,用一顆寬容的心來溫暖孩子。」這話既有旁觀者清的因素,也有事後諸葛亮的味道,同時也不客觀,法律從來沒有要求過便利店,在遭遇到行竊的窮人時必須放糧賑災,因為那是社會的責任和義務。否則的話,我們只能這樣認為,社會把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推卸給了公民個人。

「這個女孩沒有良好的應對挫折的心理才是導致這起悲劇的源頭之一。」 至於瀋陽某心理診所醫生陳曦這個觀點,就更是言不及義的一孔之見。一個正處在青春期的16歲女孩,你讓她有硬對挫折的良好心理,可能麼?退一步說,大學生、博士生遭遇人生挫折和生存危機的時候又能怎樣?
也不知為什麼,現在很多人都喜歡這個腔調,比如最近大學生跳樓的事,好多心理學家會診後,無不把責任歸咎於大學生的心理素質問題。他們的觀點和陳曦醫生如出一轍:「不管是什麼誘因,歸根結底是孩子接受挫折的能力太弱了。」所以陳曦建議,要不失時機地對孩子進行一定的「挫折教育」,這會有利於孩子健康地成長。他的觀點實在讓人難以信服,試想一下,對於一個長期吃不飽飯的孩子而言,你是對她進行「挫折教育」好呢?還是給她食物讓她吃飽肚子好呢?再寬泛一點說,對於一個長期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和博士生而言,是給他工作好呢?還是對他進行「挫折教育」好呢?

淚眼朦朧,手指也不停地顫抖,我無法把這篇文章繼續寫下去,盧隱的話在耳邊不停地迴盪:「我忍受著心頭淌血的滋味。北海的風光不能粉飾你的寒愴,今雨軒的燈紅酒綠不能掩飾你受傷的心靈。」我只想著一件事,如果可能,該用一萬把鋒利的尖刀刺爛這片最惡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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