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雪容被警方逮捕
胡有財指認犯罪現場
移情「神漢」
2006年12月3日,再次踏上故鄉武穴的土地,馮雪蓉內心湧上的卻滿是悔恨。手上冰涼的手銬告訴她,這次特殊的「回鄉」之旅宣告了自己17年逃亡生涯的終結,法律將最終決定自己的命運。今年1月5日,馮雪蓉因涉嫌謀殺被依法批准逮捕。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丈夫的家人。」她在看守所說得最多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其實,從17年前選擇逃亡的那一刻起,馮雪蓉就已經後悔了。只是,後悔已經晚了!
馮雪蓉是武穴市石佛寺鎮胡羅玉村人,丈夫胡進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生於1953年的馮雪蓉沒有上過一天學,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但在村民眼裡,馮雪蓉老實本分,做事也勤快,只是她一家的命運一直不濟。馮雪蓉和丈夫胡進前後共生育過7胎:最初生的4個孩子先後夭折,第五個孩子是個女兒,卻又是先天殘疾。這樣,馮雪蓉夫婦後來又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馮雪蓉的丈夫胡進體弱多病,田地裡的農活大多落在了馮雪蓉身上。子女多加上沒有多少經濟來源。當村裡不少人都住上磚瓦房的時候,他們一家還擠住在兩間黑暗的破土屋內。
與馮雪蓉同村有個叫胡有財的赤腳醫生,兩家相隔不遠。馮雪蓉的丈夫生病時,馮經常找胡有財上門看病抓藥,因此兩家人非常熟悉。胡有財比馮雪蓉小3歲,能說會道,腦子活絡,除了業餘行醫外,他還充當「神漢」的角色在村裡從事迷信活動,他家的日子在村裡也算是比較好過的。
在與馮雪蓉接觸的過程中,胡有財有時也向她灌輸一些「命運」之類的東西,這恰恰與馮雪蓉的想法相吻合。馮雪蓉有時也跟著胡有財學著做一些「法事」,胡有財當「神漢」,她就當「神婆」,隨著兩人交往越來越密切和頻繁,馮雪蓉對胡有財的能力越來越佩服,對自己老實懦弱的丈夫則越來越厭棄。她認為,自己之所以命運不濟,就是因為沒有遇到像胡有財這樣的一個能幹的男人。與此同時,胡有財對相貌端正的馮雪蓉也「頗有好感」。久而久之,兩人日久生情,最終勾搭成姦。
合謀殺夫
有了胡有財的幫助,馮雪蓉感覺做農活的確輕鬆了許多。但對於兩人的關係,其實大多數村裡人早就心知肚明,唯獨馮雪蓉的丈夫胡進蒙在鼓裡,也沒有人出來捅破這層「紙」。
儘管沒有人出面阻止,但馮雪蓉和胡有財兩人卻並不滿意這種偷偷摸摸的生活。在馮雪蓉看來,只有和胡有財這樣有「本事」的男人在一起,自己才能過上「幸福」生活。而胡有財因一直與自己的妻子關係不和,也想與馮雪蓉長相廝守。可是,兩個人都有各自的家庭,想要擺脫都不容易。兩人越來越覺得,馮雪蓉的丈夫胡進成為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於是從1988年開始,已經「相好」多年的胡有財和馮雪蓉兩人逐漸取得了「共識」:只有先除掉胡進這個「絆腳石」,兩人才能最終生活在一起。
可是,怎麼「除」呢?當赤腳醫生的胡有財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利用馮雪蓉的丈夫體弱多病、經常吃藥的機會,伺機下「藥」,造成胡進病死的假象。他暗地買來好幾包「老鼠藥」,然後偷偷交給馮雪蓉,在他的指導下,馮雪蓉先後在丈夫吃的食物和藥物中下「藥」,但因劑量不大,胡進吃了後只是出現不適的感覺,並沒有緻死。為此,心中焦躁的胡有財還罵馮雪蓉「蠢貨」。1989年初臨近春節的一天,馮雪蓉的丈夫胡進又病了,馮雪蓉找醫生開了中藥,胡有財見機會來了,便又交給馮雪蓉兩包「老鼠藥」,要她下在中藥裡。馮雪蓉照著做了。誰知,胡進的老母親在端藥給兒子喝時,無意中聞出中藥味道不對,她帶著狐疑將藥倒掉,重新給兒子又熬了一服。見事情差點敗露,兩人並沒有就此罷手。1989年4月9日晚,胡進感覺身體不舒服,胡有財便又交給馮雪蓉3顆白色藥丸,讓她給胡進服下。胡進吃了那些藥後病情加重,出現頭暈、嘔吐現象,胡有財就是要通過此在村人面前造成胡進患了重病的假象。然後,胡有財用一支針管先在家裡吸了半管農藥,然後又來到胡進家里加入馮雪蓉從醫院買來的針藥,在馮雪蓉的協助下,胡有財將摻了農藥的針劑注射到了胡進的體內。次日上午,胡進病情加重,在送往醫院不久便不治身亡。
倉皇出逃
對胡進之死,胡進的親人和村民起初並沒有懷疑什麼,以為胡進真的是病重身亡。那時農村還沒有實行火葬,胡進的遺體按風俗在3天後入土為安。但隨後幾天,胡進的弟弟胡軍和弟媳王琴(均為化名)根據馮雪蓉與胡有財之間許多不正常的跡象,加上過去幾年村民有關兩人的一些傳聞,越想越不對勁,對哥哥的死慢慢產生了懷疑。當年4月17日,也就是胡進「病故」後的一個星期,胡軍和王琴向武穴警方報案。
武穴警方非常重視,接案後立刻前往調查,為徹底弄清胡進的死因,警方決定次日開棺驗屍。這一下,馮雪蓉和胡有財兩人慌了,他們原本以為自己的罪行已隨著胡進的下葬而掩埋,不料警方會來這一招。當天,兩人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心裏卻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兩人以他們特有的約會方式約定在稻場碰頭,「看來,我們只有趕緊逃了。」兩人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逃跑是唯一的辦法。
當晚,胡羅玉村的村民發現,馮雪蓉和胡有財這對村裡的「緋聞男女」,忽然雙雙「消失」,不知所終。警方根據驗屍結果,認定胡進系中毒身亡,應系他殺。而馮雪蓉和胡有財的逃跑更證實了警方的懷疑,警方將二人列為主要犯罪嫌疑人併進行追捕。然而,兩人蹤跡皆無,警方費了很大周折卻沒有獲得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直到9年後的1998年5月25日,警方根據線索在新疆昭蘇縣將嫌疑人胡有財抓獲,這才知道馮雪蓉也在新疆。
原來,就在警方準備開棺驗屍的頭天晚上,胡有財和馮雪蓉就暗地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悄然出村。他們先是趁夜沿江堤步行到黃梅的小池,從那裡坐船到九江,然後坐火車趕到南昌,再轉車逃到新疆。到新疆的一年多時間兩人還在一起,但之後兩人就分開了。馮雪蓉究竟在什麼地方,胡有財也不知道。胡有財矢口否認謀殺胡進,只承認與馮雪蓉有染,之所以逃跑是怕警方懷疑,自己又說不清楚。因為此案的另一名嫌疑人馮雪蓉尚未到案,警方沒有足夠的證據,只得暫時將胡有財釋放回家。
轉眼數年過去了,馮雪蓉依然杳無音訊。她已被公安部列為部督逃犯。
大義撫孤
當年胡進不明不白地死去,他年邁的母親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常常老淚縱橫。兒媳馮雪蓉出逃那晚,她其實正好撞見,老人對兒媳與胡有財之間的事其實也早就心知肚明,但在那一刻,老人只問了句:「要走了嗎?」馮雪蓉沒作聲,只是點了點頭就要匆匆出門。「走吧,快走吧。孩子不能再沒了娘啊。」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從老人的嘴裡吐出,她並沒有阻攔兒媳離去。
兒子死了,兒媳又逃得不知去向,遺下的3個孫兒、孫女只得靠老人撫養。胡進的弟弟、弟媳心疼老母,常常過來幫襯著照顧哥哥的3個孩子。但老人因為過度憂傷,加上本身年邁多病,沒多久便撒手人寰。此後,撫養3個孩子的重擔便落在了胡進的弟弟胡軍和弟媳王琴身上。胡軍家裡也不富裕,自己還有兩個孩子要撫養,現在一下添了3個孩子,擔子就更重了。「3個孩子是無辜的,況且還是胡家的血脈,我們沒有理由推脫。無論日子多難,我們都要將他們養大成人的。」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但王琴卻表現得相當開明。
胡軍的大侄女先天殘疾生活不能自理,但胡軍夫婦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照料,從沒有嫌棄過她。另兩個侄兒侄女年紀還小,但到了該上學的年齡,胡軍夫婦把他們都送進了學校。家大口闊,家底又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夫婦倆總是更加賣力地做事,盡心撫養著幾個孩子。
不知不覺,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行蹤暴露
十多年的逃亡生活,馮雪蓉已經疲憊不堪。
在和胡有財一起逃到新疆後,兩人最初在一個採石場打工背石頭,繁重的體力勞動讓他們叫苦不迭,卻又只能咬牙堅持。這期間,兩人開始產生了矛盾。大約一年後,馮雪蓉又和採石場工作的劉某「好」上了。沒過多久,馮雪蓉就和劉某一起偷偷出走。這時,胡有財也離開了採石場,轉到昭蘇縣打工。
馮雪蓉跟著劉某來到劉某老家四川。在那裡,馮雪蓉辦理了一張當地的假身份證,並化名蔣雲賢。兩人共同生活了一年多時間就又分開了,馮雪蓉於是又獨自回到新疆烏魯木齊市,她先後幹過保姆、配鑰匙和修皮鞋等工作,過著艱難而又提心吊膽的逃亡生活。在烏魯木齊,她遇到了為人忠厚的一甘肅男子,便一直和他過著同居的生活。她每次出去做事,都不敢離家太遠,也從不敢在餐館吃一頓飯,一看到穿制服的人她就會條件反射般地緊張。十多年的逃亡歷程也悄然改變著她:儘管只有50來歲,但她腰已微駝,頭髮變白,在採石場干重活留下的腰椎病也在時時折磨著她。她的鄉音已基本改變,說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
儘管如此,她的思鄉之情卻越來越濃,尤其是自己的3個孩子命運如何更讓她感到揪心和牽掛。在這樣一種情感的支配下,2005年春節期間,她悄然潛回了離開16年的家鄉。當她回到村裡,才得知3個孩子一直是丈夫的弟弟和弟媳撫養,她當年潛逃時孩子還小,如今除大女兒殘疾留在家里外,兒子和小女兒都已長大成人並在外打工,已能夠自食其力了。得知這一切,她的內心充滿了愧疚。臨走時,她悄悄把自己多年來省吃儉用積攢下的5萬元錢託人帶給兒子,讓他留著娶媳婦用。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兒子對此並不感激。或許是從小埋下仇恨的種子,或許是分別太久缺少感情,讓她感覺心灰意冷。
馮雪蓉潛回家鄉的消息沒有逃過警方的掌握。儘管十多年來馮雪蓉一直杳無音信,但警方一直沒有放棄對她的抓捕。這期間,武穴市公安局的局長和刑偵大隊長都換了好幾任,案子的偵破工作卻一直延續下來。2006年下半年,主偵此案的武穴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情報隊隊長楊奎,根據多方蒐集的線索,並在新疆警方的協助下,終於鎖定了馮雪蓉在新疆的居住地點。2006年11月24日中午,當楊奎等民警出現在馮雪蓉面前時,馮雪蓉正在院子裡補皮鞋。楊奎用武穴方言大叫一聲:「馮雪蓉——」馮雪蓉聞聲頓時大驚失色,手中的皮鞋掉落在地。
「你們終於找來了,我也不用再躲了。」她似乎如釋重負。隨後,警方又將另一犯罪嫌疑人胡有財抓獲。據瞭解,胡有財在案發後,他的妻子和兒子一直不肯原諒他,兒子見他如同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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