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蹩進很涼快、很學術的曉風書店,幾乎把所有入眼的書都打望了一遍,竟一點購買的慾望都沒有。是我不愛讀書嗎?非也。沒書,我睡不了覺,如不了廁,甚至等飯都煩。是我不愛買書了嗎?又非也,這麼多年我救活了多少瀕臨倒閉的小書店啊。那麼,只有一種解釋,現在出的書,太水,太爛,太白痴了。
聽曉風的店員跟顧客聊天,近來賣得唯一火的就是易中天的書,尤其是《品三國》。這個現象很奇怪,大家沒興趣讀名著,但對於解讀名著的書卻情有獨鍾。書店裡,紅樓夢解讀系列就滿滿半書架,還有《XXX帶你讀西遊記》、《XXX帶你讀聊齋》……
每當我看到「XXX 帶你讀什麼書」,就像看到一塊被牙齒和唾液攪拌過的饅頭。要多反胃有多反胃,但奇了怪了,中國人就是好這一口。
從深層民族心理分析,中國人是世界上第一喜歡走捷徑的民族,總是相信「秘笈」、「法門」、「如來神掌」。說到底,中國人對長篇大論的東西本能地牴觸,所以,總喜歡搞點「語錄」啊、「精選」啊、「簡明教程」之類的東西。中國人喜歡歸納,喜歡」一言以蔽之」,喜歡把複雜的東西簡單化。什麼金剛地藏、大乘小乘,到咱們這裡統統簡化成兩個動作:燒香磕頭;什麼亞當斯密、什麼弗裡德曼,到咱國家統統簡化成一個行動:賣宅賣地。一切白的東西,跟咱們相比都變成了黑墨水,一切黑的東西跟咱們相比都變成了白塗料。
易中天不是一個人,他代表了當代中國大眾文化的走向。不管多麼高深多麼複雜多麼學術,我們會把它們一律改造成通俗通俗通俗。但是通俗有一個極限,通著通著就此路不通了。舉個例子,前兩年博弈論多火啊,市面上到處都有「博弈論」的通俗讀物(記得比較著名的一本是《博弈生存》),連歷史系教授講楚漢爭霸,都會崩出「囚徒定理」這樣的詞兒;連王蒙老先生憑弔蘇聯,都會說「零和博弈」。當我讀完這些通俗毒物,想更上一層樓的時候,我傻眼了!我抱著一本厚比和菜頭的《博弈論原理》,看到滿紙的公式,才知道博弈論這玩意根本不是我們這些文科生玩的東西。
如果我現在還是個小年輕,我會毫不猶豫地抱起歐幾里德的《幾何原本》、牛頓的《自然科學的數學原理》、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國民財富性質和原因的研究》、馬歇爾的《經濟學原理》死啃,(現在的孩子們有福了,以上幾本書,現在書店裡都有新譯本在賣!)。
我會去讀《荷馬史詩》,不會去看《古希臘神話故事》;我會去讀莎士比亞原著,不會去看《莎士比亞戲劇故事集》,甚至努力不去看朱生豪翻譯的莎翁全集(事實上,我現在間或這麼做)。
寧可磕掉牙,也不吃別人嚼過的饅頭。
中國人喜歡大而化之,結果消化著消化著就胃出血了。雜誌也是這樣,事實上,中國現在一心做文化、做生活的雜誌,都離文化和生活很遠,反倒是從《財經》雜誌一類注重技術分析的雜誌裡,還能觸到一點文化生活的脈搏。
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因為我跟背後一槍 老師有個約定,寫個同題BLOG--今晚咱們罵罵書。
我的結論是:大家都不要妄想讀書有捷徑,準備出書的人也不要判斷錯形勢,以為這種「替人嚼饅頭 」的書會一直火爆下去,還是紮紮實實搞點幹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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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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