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趙佶善書畫,精鑒別。當皇帝 時,廣收古物和書畫,網羅畫家,擴充翰林圖畫院,令人編輯《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圖》。趙佶真書學薛曜,自創「瘦金體」,也寫狂草。繪畫重視寫生,以精工逼真著稱。工花鳥,相傳用生漆點鳥睛,生動傳神。徽宗也能詩詞,有《宣和宮詞》3卷。作為書畫大家,其書畫藝術之高明,在藝術史上佔有重要地位,對後世有不小的影響。與乃父一樣,宋高宗趙構對法書也情有獨鍾,孜孜以求,自稱「余自晉、魏以來至六朝筆法,無不臨摹,或蕭散,或枯瘦,或遒勁而不回,或秀異而特立,眾體備於筆下,意簡尤存於取捨。」其造詣之高,直追乃父。著有《翰墨志》。
欣賞好的藝術作品,是高尚的人生享受。然而,我看徽宗、高宗父子作品,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大家知道,宋徽宗做皇帝,在「朕即國家」的社會裏,不以國家大事為務,卻以書畫為生,尊通道教,任用蔡京、童貫等「六賊」,把持國政,禁錮黨人,排斥異己,貪污橫暴,濫增捐稅,搜刮民財,大搞「花石綱」,陷人民於水火之災,置國家於危卵之地。金兵壓境之時,也不作籌謀,還悠閑地當了太上皇,最後,與欽宗一道當了金人的俘虜,最終死於被囚之地五里城(今黑龍江依蘭)。被囚時,徽宗才嘗夠了「愁苦」,其詞曰: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
宋徽宗在飽嘗階下囚的痛苦時,一定能想起能詩、善樂、精通書畫、尤善於作詞的南唐後主李煜100年前投降其祖上宋太祖趙匡胤時的亡國之痛: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李煜降宋後,整天過的是「只以眼淚洗面」的屈辱生活,宋徽宗當有同病相憐之慨。「南朝天子多無福,不作詞臣作帝王!」徽宗的命運何其相似乃爾!當初李煜投降時,趙匡胤在得意之餘,卻又感慨地說,李煜倘能用作詞的功夫治理國家,今日又怎能淪為朕的階下囚!可惜,趙匡胤的這番肺腑之言,並沒有被其子孫所記取,以致不肖子孫也成了別人的階下囚,這恐怕是趙匡胤萬萬沒有想到的。歷史的法則是多麼嚴酷啊!
有其父必有其子。在徽欽二宗被虜、半壁江山淪陷之後,趙構即位當了南宋皇帝。面對父兄被俘、山河破碎之際,趙構由南京(商丘)而揚州而杭州,步步南退,對金一再忍讓求和,並用奸相秦檜收抗戰諸將兵權,殺害岳飛,割地納貢,向金稱臣。這一切都改變不了趙構對書法技藝的痴迷,成天書寫《道德經》、《禁酒碑》、《御書石經》等。後來,乾脆皇帝也不做了,讓位於太子,當上太上皇,寫起《洛神賦》。因此,有人譏諷他「孔明兩表無人讀,德壽宮中寫洛神」。諸葛孔明前後《出師表》中慷慨激昂收復中原的抱負、雄心,沒有人理睬了,宋高宗只知道養在德壽宮中瀟灑地揮寫著曹子建的《洛神賦》!更直接的批評還在後面。宋高宗南渡時,也因襲往昔故事,下詔勸農。於是,有人畫了《耕織圖》24幅以進。對此,作為金人後裔的乾隆皇帝也不以為然:「帝王之政,莫要於愛民;而愛民之道,莫要於重農桑。此千古不易之常經也。然在高宗南渡時,則更有要於此者:復河北迎二帝是也!爾時若君臣不臥薪嘗膽,以恢復為急,即下重農之詔,成桑蠶之圖,亦何有裨於實政哉!」在乾隆看來,作為皇帝要以國之安危為急務。在趙構面前,最緊急的莫過於收復北方失地,迎回被虜二帝了。至於其他,即使是勸農之事,也無補於實政。何況,像繪畫書法之事,「亦不過翰墨娛情而已」。乾隆作為大清國皇帝,其臧否歷史人事,並沒有族群的狹隘情緒,而是站在客觀的立場上「慨武穆之忠」,「又恨宋高宗之信奸相,忘復仇,而壞其長城也。」同是皇帝,其政治眼界之高下,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徽宗狂草千字文,盡情描繪「杏苑春聲」、「熏風鳥語」;高宗揮灑筆墨,傾情揮寫「洛神」、「養生」,真乃出神入化。這兩位皇帝利用國家皇權的一切資源,來擴展自己的藝術稟賦,其作品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然而,這種藝術的高超,其代價卻高超得無以倫比,那就是山河破碎,帝身被囚,生靈塗炭,英雄被戮,國家分裂了1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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