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探病
二○○四年十一月底,中共響應十二月初的世界愛滋病日,邀請了山西聞喜縣兩名愛滋病人到北京佑安醫院,待胡錦濤親臨探訪,在新聞記者鏡頭下握手寒暄。胡錦濤於是在國外和西方同步伐,在國內收了關心病孱美譽。而為求逼真,他們把兩名愛滋病人容貌清清楚楚播送全國。兩人的妻子兒女從此如變瘟神,鄰里同窗避之則吉,村中幹部甚至迫他們遷離以防傳染。兩家人走投無路,胡錦濤則早乘豪華轎車戒備森嚴回中南海去了。他對病人的關懷,本來就是電視屏上的掠影浮光。
我國古代帝王的愛民方式,和新中國領袖較然不同。這裡且說南宋寧宗皇帝一個故事:有一天,寧宗游聚景園,百姓爭先恐後觀看,有人摔倒地上踐踏至死。寧宗「聞之深悔,自是不復出」(《鶴林玉露》卷三)。「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的道理,寧宗、胡錦濤都懂得,只是其一嗟悔莫及,此後舍棄出遊之樂;其一則自喜得計,惟恐天下看不見他和愛滋病人的照片。
寧宗、胡錦濤的分別在於教養。寧宗的老師,是集注《四書》的大儒朱熹。朱熹教授的經書,他「宮中常讀之」,所以,政治上雖然誤托韓侂冑,私德上卻能「三十一年敬仁勤儉如一日」。他曾在上元夜燃燭清坐,太監問:「官家何不開宴?」他愀然說:「爾何知?外間百姓無飯吃,朕飲酒何安?」
胡錦濤則出身中共中央黨校青年幹部培訓班。所以,他不惜二千萬元推行「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以對抗西方民主思想;又不惜九億元送神舟六號太空船升空,算是自己的功業。國際自由勞工聯盟指出,中國大陸有七億人每天生活費用不過十五元;《中國經濟時報》指出,全國六億人有病都沒錢求醫。只是胡錦濤決不會愀然動念。新聞照片裡你只見到他執著愛滋病人的手,一臉笑意。
從前,百姓苦病,國君朝臣都會施藥救濟。漢朝平帝元始二年,「民疾疫者,舍空邸第,為置醫藥」(《漢書.平帝紀》);宋朝太宗年間,範旻知邕州,用自己的俸祿(市葯以給病者,愈者千計)(《宋史.範旻傳》)。類似記載,二十四史中不可指數。至於新中國史,有的只是愛滋病人蒙胡錦濤握手宣傳照片。此外病人就甚麼都沒有:沒有醫藥之贈,沒有隱私權利,沒有人的尊嚴。這叫做馬克思主義建設工程。
(蘋果日報 2005-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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