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好的報紙消失?《南方週末》資深記者集體辭職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在一週前珠海開了全體會議後,因對新任主編,南方集團派來的向熹獨裁作風不滿,《南方週末》十名左右資深記者向報社遞交辭職報告。這些記者是《南方週末》輝煌時代僅存的一批人馬,知情者相信,隨他們的出走,飽受彈壓,苦難深重的南方週末,將淪為一張普通的小報。一位辭職者說:「我們是雅典的公民,但現在是斯巴達人的臣民。」

《南方週末》城市版主編陳菊紅,頭版編輯方三文,消費廣場主編曹西洪已經遞交辭職報告,記者李玉宵,楊海鵬,翟明磊,賈明,朱強,杜衛東,甄茜,江華,賈明,周浩已經明確離職意向。

都是向熹惹的禍。讓一個在體制外毫無經驗的幹部,負責一個體制外的媒體,這是《南方日報》集團領導用人的失策。向熹此人紙上談兵可以,但為人浮誇,不夠坦誠,《南方週末》的城市版投入大,收益小,擠壓原版面的廣告資源,是典型的樣板工程。向熹曾在三年前欲到《南方週末》當記者,為江藝平所拒,理由是向熹與南報記者氣質上有差異。《南方日報》的老人都會記得幾年前的「七一晚會」,向熹朗誦一歌頌黨的詩,未罷居然泣不成聲,給人以大偽之徒的感覺。他那一套在體制內行得通,但在《南方週末》行不通。除非對南報徹底換血。問題是南報徹底換了血,魂魄將不復存在。

南報的內部衝突,實際上是體制內外兩種文化的衝突。這次事件中,率先倒戈一擊的是上海記者站的兩個記者,楊海鵬和翟明壘,他們批評南報新任領導在內部事務中起碼的知情權,居然對記者降薪一半這種大事,事先不溝通,事後不解釋。在上海站對此質詢時,也不予理會。按黨報傳統,這種事無須多解釋;但按《南方週末》的傳統,碰到如此大事,領導層會對大家說明,尋求諒解。向熹年紀雖輕,但一直深受體制內文化的浸潤,自然不知南報的「理路」,把權力的份量看得太重,而輕視下層的反應。在翟楊公開批評後,南報資深編輯曹西弘深受刺激,此人一向在週末有清譽,在能力操守上無可指責,他的行動是上書《南方日報》老總,要求撤換能力及理念無法與《南方週末》報契合的向熹。但《南方日報》處理此事者,主觀臆斷曹是「非組織活動」,要求曹及附議的翟明壘,楊海鵬道歉,遂使人們對《南方日報》徹底絕望。詢問他們的人揣測,他們是想把向熹拉下馬,背後有《南方週末》前領導的主使。但事實上,他們沒有證據,甚至在三人(翟楊的信是給曹的私信)的信中,觀點也有很大差異,羅織罪名非常困難。何況以私人信件治人處分,於理於法不通,遂使向熹步入僵局。處分難,大家會不服;不處分也難領導威信自然掃地,他的強權會被瓦解。但讓他道歉,以向熹的自負,他是不能錯的。於是,因為此三人(俱為記者中的憨貨)而拉開的傷口,就不會癒合,南方週末就只有失血了。對《南方日報》來說,調換向熹恐怕是最得人心的選擇。向熹與《南方週末》的記者,本不是同類,硬湊在一起,衝突不可避免。即便當局者,也不會想到記者們的反應會這麼快,如不及時處置,《南方週末》幾個月精華盡去,不是什麼假設。

《南方日報》的自信,在於有源源不斷的人才投奔在去年最受大學畢業生歡迎的中國境內企業中,《南方日報》排行三十六位。因此,他們對那些《南方週末》主張自身權力的資深記者編輯,態度簡慢。雖然他們理應知道,南方報業集團的榮譽,很大程度是由這些合同制記者編輯創造的。在總體經濟環境不好的情況下,他們更多會顧及內部職工的利益和保障,《南方週末》的合同制記者(多是廣東以外投奔南報的一流人才),人均收入十幾萬的高成本,在南方報業集團中,遂成眾矢之的。在強敵已滅(《羊城晚報》境遇不佳,《廣州日報》因為領導層腐敗案元氣大傷),狡兔死走狗烹,也是一個必然選擇。降低勞動成本,招攬起薪底的新人,或許成了一個大的方向。向熹只是忠實執行命令者,這場風波的背後,《南方日報》的經濟環境和廣州媒體的競爭減弱,恐怕是個重要原因。

任何報紙都有她的生命週期。《南方週末》紅了十幾年,對中國的報紙已經是奇蹟了。今年全國廣告爆跌,廣東媒體更是慘不忍睹。《南方週末》雖然有足夠財力,維持原有薪酬標準,問題是她有贍養父母責任,而且要求發展如城市版,要大量投入。這就為她佈置了重重障礙。向熹一手策劃的城市版,定位不准,格調與《南方週末》讀者期望距離很大,也為他的被攻擊製造了口實。向熹理應明白,他不是瀋顥,不是程益中,也不是劉洲偉,即便龔小躍,李戎,連清川,也勝他好幾分。一位南方週末的大姐說,以向熹的判斷力,寫作採訪能力,如果參加南報公開招考,十有八九不會被錄用,他如何能讓《南方週末》的記者心服呢?她評價向氏用了 「味道不對」四個字。如果用GOOGLE搜向熹的文章,難有一篇符合《南方週末》的標準。

《南方週末》最近在珠海開會,新任主編向熹在會上公布了一個決定,讓一些週末老記者倒吸一口涼氣。向熹說:由於近期網路上對本報不實攻擊很多,為保護《南方週末》品牌,命令新組建的「品牌工作室」收集網上文章,對惡意批評,將組織以「網友」身份回擊。記者們對這種愚蠢的做法議論紛紛。如何界定「惡意」和 「善意」?一張大報,有些惡意批評,也屬平常,何必在意?何必專門安排人手,鬼鬼祟祟搞匿名「回應」? 這與「網特」何異?

《西祠胡同》斑竹「牛吃草」,五個月前已歸化《南方週末》,在進入南報後,他被要求控制那些對《南方週末》批評的帖子,這令他十分難堪。

《南方週末》的記者隊伍不穩定,近期又遇大規模出走。向熹的無知和獨裁,使《南方週末》處境岌岌可危。鉗制網上非議,是他粉飾太平工程的一部分。

SB,這是記者們對這位從某報空降到《南方週末》的年輕主編的評價。

但向熹對他的這個「愚不可及」之舉,好像甚為得意。

「如果網上到處都是《南方週末》的讚美詩,小心,也許是向熹和他手下的創作。如果匿名答辯做得出,以讀者名義讚美,也是可以預期的。」一位與向熹相熟的《南方日報》人士說。他還記起在某次「七一晚會」,作為新人的向熹曾當眾朗誦了一首歌頌黨的長詩,未罷,即被淚水遮住面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表演。但我實在無法想像他對黨的深情。」

江藝平,錢剛,向熹,陳菊紅,方三文,曹西洪,李玉宵,楊海鵬,翟明磊,賈明,朱強,杜衛東,甄茜,江華,賈明,周浩。數數正好十六頭,看來是有關部門提前預祝了。面對整個事件,《南方週末》目前的克制令人尊敬。他們完全可以以捏造事實、人身攻擊為名進入法律程序。但他們至今仍沒有。兩相對比,這兩天已經說明瞭是品格而不是態度的魅力,更讓人信服。

《南方週末》從獨裁主編向熹到任後內部發生的人事動盪--

毛哲趁機進入《南方週末》趕走陳明洋擔任主管新聞部的副主編;

經濟部主任馮啟若辭職;

《南方週末》城市版主任陳菊紅已去美國哈佛大學學習;

謝方偉擔任即將出爐的《新知時報》副主編;

專欄編輯拉家渡乾脆回家休養,傳聞去《羊城晚報•新聞週刊》擔任編務總監;

頭版編輯方三文、消費廣場編輯曹西洪、城市版編輯甄茜已經遞交辭職報告;

記者李玉宵,楊海鵬,翟明磊,賈明,朱強,杜衛東,江華,賈明,周浩已經明確離職意向……

一位辭職者說:「我們是雅典的公民,但現在是斯巴達人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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