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伊森．葛特曼：理想與背叛──期待新中國 (組圖)

伊森．葛特曼（Ethan Gutmann），《亞洲華爾街》、《標準週刊》和《投資者日報》撰稿人。曾任美國之聲電視網路的首席調查員， 智庫布魯金斯研究所外交政策研究員，系哥倫比亞大學人文學士，國際關係碩士及哲學博士。其英文書Losing the New China－－A Story of American Commerce, Desire and Betrayal，《失去新中國──美商在中國的理想與背叛》最近由博大出版社出版。該書榮獲2004年紐約太陽報紀實作品年度獎，亞洲公司2004季度讀書獎，富士比讀書俱樂部2004年推薦作品，並獲得本年度華語作品的天安們精神獎和萬人傑文化獎。

最近，看中國記者安琪對伊森進行了專訪。採訪在美東唐人街的一個川菜館進行。炎熱的夏天，伊森還親自點了一道熱氣騰騰的四川麻辣火鍋。我們邊吃邊聊，不難想像，採訪的氣氛是既友好又Hot ! 以下為採訪的主要內容：

更愛北京的胡同

伊森對中國的印象很兩極，一個是發展中的新中國，另一個則是傳統的胡同中國。相比之下，他更愛古老而富有深厚文化氣息的北京胡同。伊森邊說邊給我畫出他在北京時住的菊兒（音）胡同。並說北京並不是個最適合做生意的地方，而是追逐權利與交際的場所。酒宴、美 女、還有安全部特工...就像進入充滿奇譎變幻的八卦陣。

1998 年，伊森.葛特曼到北京後很快就融入了在中國大陸冒險找尋財富的美國企業家的交際圈。伊森也是被中共宣傳的每人花一元，就是十三億所吸引，相信中國大陸的發展蘊藏著無限有待開發的巨大利潤。作為到中國的西方商人，他也曾相信將西方的自由民主理念溶合巨大的商業機遇可以改變中國。而他親身經歷了這個東方怪獸在靜悄悄地吞併掉其理想的同時，也靜悄悄地吞併他們對這個巨大市場和巨額利潤分一杯羹的幻想。他還親眼目睹了中國特色的可怕的愛國熱情。

北京街頭的伊森．葛特曼（Ethan Gutmann）

美國企業在本土講誠信 在中國說謊

外資在中國到底賺不賺錢？伊森談及外資企業用謊報業績的方法來矇騙美國總部。為了維護公司形象，幾乎所有大公司的中國代表都對總部說謊，聲稱自己盈利。並在總公司的總裁與財務總監來華檢查工作時，弄虛做假愚弄上司。

每當公司總部的執行總裁或者是財務總監即將到北京來時，公司駐華代表處便會陷入緊張之中。忙著準備大量的簡報和幻燈圖片，謹慎樂觀而又模糊不清的市場發展計畫，還有可能雇佣幫手，在公司會議上扮演獨立審計角色，表示在經過多番精心調查後，贊成公司首席代表的市場計畫等。總之，會想辦法讓執行總裁或財務總監忙不暇接。他們在中國的行程必定會安排得滿滿噹噹，包括娛樂觀光，山珍海味，還有與中國同行舉行的座談會等等，就在他們 產生極大的滿足感的同時，將公司是否盈利的困惑拋在腦後。

為什麼美國企業在本土都講誠信，而一到中國就說謊呢，這是因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導致的徹底貪污腐敗。使不會行賄的一些美國公司在中國的市場競爭中注定要遭到淘汰和徹底失敗。

雖然中國商務部去年底公布近半外資已經撤離，海內外的經濟學家也著書論述大陸經濟完全依賴外資在運轉，但許多大眾和投資者仍是霧裡看花，不明真相。

理想的背叛

伊森到北京後的十幾年裡，不但沒看到美國公司以貿易促民主的曙光，反而越來越失望。他親眼目睹了如火山迸發般的強烈反美和反日情緒，和中國大陸青年一代狂熱的民族主義情緒。雖然就在此時美國公司正大規模地向中共轉讓尖端技術。

中共利用市場份額的來換取思科公司(Cisco)、雅虎(Yahoo)和升陽電腦(Sun Microsystems) 等企業的先進的防火牆技術和關鍵詞過濾技術，中共當局利用這些先進技術對中國大陸因特網進行了嚴密的監控和封鎖，製造了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最大的網際網路監控。有的防病毒軟體公司如McAfee，Norton還把300多種電腦病毒送給中方以換取市場准入。

作為一個熱愛民主與自由的人，伊森當然希望中國人民也能擁有自由民主，但是他看到的是中共政府現在正進行的所謂改革開放，正在把中國引向暴政。他的良知讓他把真像說出來，他希望藉此能夠喚醒美國人。
成為「中國人民的朋友」

　 　如果西人想要在中國成就一番事業，除了見官恭敬，學會賄賂術外，還須忘記西方民主自由的，公平交易的理念，如果能夠用英文寫些與《人民日報》類似的文章發表在西方報刊上，再批判法輪功是邪教，那麼，中國政府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作為美國商人，甚至還能在中美兩國利益衝突時，支持中國人民反對美國的霸權；或者在其他外國企業紛紛撤出的時表示對中國局勢的萬般信心的話，他很可能會立即得到部長們的接見；也有一種簡單易行的辦法──拍馬屁，對中國文化大加讚賞。這種方法如果運用得真誠、發自內心都會有助於西人成為「中國人民的朋友」。

北京的美國僑民衡量成功的標準不僅包括對市場的佔有份額，還包括為回報中共的恩惠，在遊說美國國會方面所做出了的貢獻。

西方媒體也學乖了

　　西方記者大多能恪守新聞道德，到了北京也不得不學乖巧了，在中國政府官員面前做出畢恭畢敬的樣子，只報導一些日常的大眾化新聞。因為他們不僅要對付老闆的刪節和中國政府的監視。不管是哪一類新聞，只要出現一則對中國政府或者對美國在華商界造成威脅的有力度和深度的新聞調查報告，該名記者就會是被打入另冊，如果報導中國社會的維權等信息，恐怕會面臨被驅逐出境的危險。

　　這個道德論上倫喪生的過程是痛苦的，每個人都有過程度不同的掙扎，諸多外國人都被「弄得疲憊不堪，道德繼續淪喪。

當談及憲法賦予公民的權利時，我們相視而笑，他說，要說憲法，中國的憲法看起來比美國的憲法還要自由得啊。

伊森．葛特曼（Ethan Gutmann）--一個西方商人的良心

是投資還是賭博？

外國商人來中國，有如拎著滿口袋的金錢來到賭場。但是否能賺錢，卻不取決於他們的能力，而是要看他到中國後多快才能悟出結交政府官員的規矩，大多數公司會請「公關公司」去打理。

美國公司要處理好與中國政府的關係， 面對這個沒有真正法制和腐敗橫行的社會，往往被迫選擇加入遊戲，為了在中國獲得營業執照和正常運行，不僅需要與各級官員打交道，一些大公司如摩托羅拉、思科和柯達等都不得不設立公關部門專門負責與中國政府官員保持良好的關係。

失敗大逃往

良好的關係是不是意味著必然賺錢？伊森的答案也是否定的。許多西方商人感到：「他們與令人厭惡的強盜般的中國夥伴共同經營齷齪的合資企業，他們需要解除合約後仍舊能夠繼續維持自身生存。他們在五至十年期間金錢損失得好比人體大出血，即使不斷調整自身的燒錢率也無濟於事，直到最後，公司總部不得不說，夠了。」 繼而演出失敗大逃往，但即便是不得不選擇逃往，也是需要付出足夠的心血，時間和勇氣。
期待中國巨變

伊森在談到西方國家為利益放棄良心與道義，背叛民主自由的理想時，顯示出痛心。我毫不懷疑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也深信他仍然懷念中國，並希望有朝一日還能回去看看，他認為現在的中國駐美國大使館很有可能不會發給他訪問中國的簽證了。

我們在談及對中國未來幾年的變化的預期，他說他接觸的人中有兩部分，一部分人比較悲觀，認為中國的巨變有可能是十年八年以後的事情，另一部分人則非常樂觀，認為現在的中國已經處在巨變前夕，中共政府垮臺在即。伊森與我一樣，出於對古老中華文明的嚮往和對中國人民的熱愛，依然懷抱理想與熱情，期待巨變中國的早日到來。

我們一邊交談，一邊品嚐中國美食，被辣得滿頭大汗的伊森還提醒我，中共政府在緊急狀態下有可能採取的措施以及我們要做好的對應準備。
最後伊森還不無遺憾地說， 他不是一個好的商人，他沒有為公司帶來錢財收入，不過，他對我頑皮地笑了笑說，在去中國淘金的冒險家中，他並不屬於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