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的早餐嚇著了道光帝
道光皇帝某日宣一大學士上朝,公事完了後,兩人就扯卵談,道光帝噓寒問暖,無意間問及大學士早餐吃什麼,大學士答道:「吃三個涴果。」道光帝大吃一驚:「你好闊氣!」涴果者,尋常物,北京人所謂荷包蛋也。一個大學士,不大不小算得上一個省部級官員,早餐吃三個荷包蛋怎麼就把道光皇帝嚇得不輕呢?原來在道光帝這個首長辦公室之內務府裡,賬目上每個雞蛋的價格是三十兩銀子。涴果是加了工的雞蛋,加工費及服務費也肯定所費不菲吧。一個早餐就要吃掉百多兩銀子,那中晚餐吃多少啊,這當然就讓「珍珠如土金如鐵」的皇帝老兒也不免驚嘆,怪怨大學士生活之奢侈了。那麼,道光帝之時,雞蛋到底是什麼價呢?它有兩種價,一是官價、府價,一是民價、市價。官價府價是三十兩一個,民價市價是三錢可買十來個。什麼東西一入內務府,價格就不是翻番的事。百倍是低的,千倍是正價,上萬倍者也不稀奇。曾給溥儀之妻婉容當過抄書先生的周君適爆過猛料:故宮有個宮門壞了一對銅環,換了新的,內務府的賬目上這對銅環的價格是二萬兩銀子,有好事者換算過,按當時的物價水準,這價格可蓋十棟樓房。是內務府貨物的進價高嗎?想起來應該是很低的,皇上要的,誰敢高價吆喝?內務府的人到民間採購,「手把文書口稱敕」,什麼都是很便宜的,「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一丈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值」進價是這麼低,到得官衙裡,卻貴得嚇死人,這其實見怪不怪,官價從來都是嚇死人的。如今之你我,相信也不會陌生,比方說:培訓那麼十天半月,培訓費可能高達三五千或上萬元;比方說,你要要害部門去領張什麼表來填,不過是張紙,你可能要交一二百元;某地曾搞過一回什麼「文化搭臺、經貿唱戲」的晚會,一兩分錢一個的氣球,記在公家的賬簿,便是一兩百元了。
一個早餐要吃掉近「百兩銀子」,一個大學士哪來那麼多錢呢?這本來是一件可以追根索底、窮究猛打的好線索,既可以還大學士以清白,也可以挖出一串大窩案的,但道光帝只從驚嘆始,僅到驚嘆止,並不深究,並不認真;而這位大學士也不辯白,並不講出雞蛋的真實價格,為什麼?因為這位大學士在官場裡混了這麼久,當然知道官場裡的生態法則。官場裡的很多事,你心知我心知;你肚知我肚明;但你不說我不說,你蒙著我蒙著,誰也不願做醜,誰也不願去做戳穿皇帝新衣騙局的天真小孩。
末代皇帝溥儀曾對內務府動過一次手術,先是改變了內務府用滿不用漢的定規:起用了漢人鄭孝胥任首班內務大臣,再裁減冗員,據實作賬,但改革改到半途,改不下去了,什麼人的飯碗都可奪去,但「幹部們」的飯碗是動不得的,何況這是人家一年可盛上百萬兩銀子的大飯碗!什麼改革都好說,牽涉到既得利益集團的改革比登天還難的,這不,鄭孝胥犯了眾怒,當不成內務府大臣了,只能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仍回到溥儀的身邊當「帝王師」,講講課而已。從理論到理論務務虛是可以的,要嚴肅認認真真務實,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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