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憲法接連受挫美中印從中得益

亞洲時報在線Pepe Escobar撰文/這確實最終成了一場新的法國革命。但是1789年被法國民眾推上斷頭臺的是法國的王公貴族,這次被法國民眾「宣判死刑」的卻是全球化、自由市場、經布魯塞爾進口的柴契爾主義(Thatcherism)、波蘭水管工人、土耳其的士司機、法國總統、政府、政治精英和媒體。

事實上,在這場軟革命中被「扼殺」的所有東西中,歐盟不過是「附帶損害」。最重要的是,在這場激烈的意識形態爭論中,向歐盟憲法說「不」者恰是親歐洲者:不過不是這個正在建設中的歐洲,而是「另一個」歐洲。

誰將是這場政治海嘯的受益者,會是拒絕了擬議中的《歐洲憲法條約》的「歐洲之母」法國嗎?據說該憲法是為了讓歐盟更加民主、有效和有競爭力。6月1日(即本週三),荷蘭將就該憲法進行全民投票,從目前民調顯示多達60%的荷蘭民眾都持反對態度來看,這部經過5年艱苦談判才達成的折中方案,恐怕凶多吉少。

歐盟的混亂給其全球競爭者美國、中國和印度帶來了好處。(歐元對美元在本週二達到7個月來之最低,跌破1.2450點重要期權支援位。)在美國,從保守派到新保守派,從大棋局的倡導者到先發制人戰爭的推動者,所有人都對歐盟的分裂歡欣鼓舞-尤其是因為這次失敗主要是有「歐洲恐龍」之稱的法國總統希拉克的錯。作為一名三心二意的政治機會主義者,希拉克從來沒有耐心仔細向民眾解釋他們手中掌握著歐洲的未來。就在美國總統布希開始學習「歐盟」這個詞時,希拉克浪費了一個讓歐盟發掌成為美國的強大對手的機會。

從理想主義的角度來看,法國人也可說是為向4.5億歐洲同胞展示「另一個歐盟是可能的」的豪俠勇士。從更現實的角度來看,正如阿爾薩斯(Alsace,法國東北部城市)一家媒體指出的:「在很長一段時期內,歐盟將淪為一個自由集市,美英和一些東歐新成員一定滿心歡喜」。就核問題正與歐盟「三架馬車」(法德英)談判的伊朗自然也可以鬆一口氣-現在法國總統希拉克因民眾抵制歐盟憲法備受煎熬、德國總統施羅德正由於國內的政治「地震」焦頭爛額,而英國首相貝理雅也已陷入孤立境地。在上世紀90年代末,貝理雅還曾以「未來歐盟的模範領導人」自居,但伊拉克戰爭改變了這一切。

外界普遍認為,這場法國政治海嘯是民族國家與全球化之間的一場戰鬥,然而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對許多中國或印度(美國就更不用說了)的工人來說,法國人的「玫瑰人生」無疑是令人□慕的:每週只工作35小時;每年有6週的法定假期;擁有強大的工會-可以隨時號召一場全國大罷工;醫療體制健全完善;兒童可以得到完善週到的照顧;福利待遇優厚;經濟特權部門可得到補貼-還有享受不盡的優質葡萄酒和365款不同的乳酪。

不過享受這一切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只是高稅收:10%的失業率(年輕人達到了25%)、緩慢的經濟發展和衰退的購買力(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強勢歐元推動物價升高所致)。但多數法國人對歐盟憲法說「不」是因為他們無法設想失去這麼多特權的生活會怎樣。問題的根本原因是盎格魯-撒克遜的「自由化」模式只能受益於一個非常有限的已經富裕的西方白人群體,而不是通過調整來增加全球社會正義。任何與法國處於同樣境地的其他國家都很可能會對這樣一份威脅到他們的平等主義社會模式的文件說「不」。

根據一個特意開發的法國電腦程式統計,一些資料將證明這一點:「銀行」、「市場」和「競爭」這三個詞分別在該憲法文本中出現了176、78和174次,而「社會進步」只出現了3次。「博愛」這個深植於法國靈魂的詞甚至沒有被提到。這場抵制歐盟憲法的運動向人們展現了教科書中的階級鬥爭:80%抵制該憲法的藍領工人對身穿海軍藍套裝的官僚。巴黎(66%)和其他大都市,如里昂(Lyon)、歐洲議會的所在地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馬賽(Marseilles)和空中巴士之鄉圖盧茲(Toulouse)大部分人都投票支援歐盟憲法。

但是這場拒絕運動也展現了一個由史達林主義者、托洛茨基派(Trotskytes)、新法西斯主義者、農業貿易保護主義者和年輕的反全球化激進份子組成的一個令人不安的聯盟。52%法國人稱目前的「經濟和社會困境」是他們抵制歐盟憲法的主要原因。這場極端分子(極左和極右)的勝利使前教育部長傑克.朗(Jack Lang)之類的社會主義者感到震驚。傑克.朗曾經表示:「大歐洲工程只能由以法國社會主義黨(PS)為首的法國左翼來完成。」

按照一個步行者的標準,由於2000年12月通過的《尼斯條約》(Treaty of Nice,強調緊密的合作原則,達成集體的歐洲意識)存在,由25個成員國組成的歐盟仍然可以向前邁進。盧森堡公國的首相、目前的歐盟當值主席揚克爾(Jean-Claude Juncker)已經展開全面的損害控制模式:他發誓要在6月16日下屆關鍵的部長理事會上盡一切可能地使歐洲憲法獲得支援以避免被廢除。一些人認為法國人拒絕歐盟憲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位歐洲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的外交官指出:「歐元將貶值,從而重新推動法國、德國、義大利和荷蘭的經濟」。另一位外交官則認為:「危機是在法國而不是布魯塞爾。我們碰到了絆腳石,但政治整合將會繼續。」

這種煎熬可能還要持續數月之久。如果法國需要對經濟現代化進行大量深刻的反思,那麼英國與荷蘭則要在社會正義方面吸取教訓。達成和解往往不是一個容易的過程。貝理雅(更不用提波蘭和丹麥領導人了)已經打算撤銷對該憲法進行公投。其實法國對歐盟憲法的抵制與英國和荷蘭的抵制毫無關係。但在一片陰雲籠罩之下,一些歐盟外交官還是努力擺出樂觀面孔,稱歐盟的重要特徵之一就是良好的危機管理。

儘管各種推測沸沸揚揚,但歐盟一位外交官告訴《亞洲時報在線》,歐盟的確有備選方案,那就是在2006年11月前確保憲法獲得最大限度的支援。目前已經有9個成員國接納歐盟憲法-包括通過公投接受的西班牙和由議會做出決定的德國。現在最緊迫的問題是防止貝理雅取消公投。因此到2006年底,歐盟可能夠用該憲法中的第30個附加條款:如果4/5的成員國批准或一個或更多成員國批准「有困難」,那麼問題將提交給歐洲理事會處理。因此25個成員國中反對者不超過5個絕對必要。

「活死人」的局面可能重現。如果3個歐洲大國(比如英國、法國和波蘭)都投否決票,歐盟憲法在政治上也失去意義,不過部分內容可以採納。這樣歐盟25個成員國就只能挑選出所有國家都認可的條款並綜合成協定或條約,然後提交給各國議會批准。這意味著歐洲將以不同的速度前進,並伴隨著一個重大的改變:法德聯盟可能再也當不成火車頭了。

因此問題等於又回到原態:國家政府必須處理歐盟混亂。歐盟憲法可能無法在2006年獲得通過,但歐洲領導人也許可以保留接受部分無異議條款的權利。這是方案B的核心。他們也可能決定任命一個任期為兩年半的歐洲理事會主席負責推進歐洲政治整合。揚克爾就是一個可以認真考慮的候選人。

他們也可能任命索拉納(Javier Solana)為歐盟外交事務部長,他是歐盟的全球形象大使。歐盟成員國無需為此舉行公投,只需歐洲理事會、歐洲委員會和歐洲議會達成協定即可。至於保全面子(尤其是在這個歐洲最顏面無光的時刻):至少布希或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2006年想致電歐盟時,他們都不得不撥索拉納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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