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媒體靠敲詐發財曝光
《鄂東晚報》報社全體上下,從主編到記者到校對員,一律以「創收」業績論英雄,報社還為此頒布了詳盡的創收計畫。但是由於晚報內容水分太多,在讀者中不叫座,給報社人員的創收帶來了不小的難度。有些記者為完成創收任務,拿到應得的工資,別無他法,只有敲詐勒索。據《中國新聞週刊》報導,自2003年以來,《鄂東晚報》報社內部達成以曝光當事方醜聞的方式強拉廣告的默契。為此上下通力配合,形成了一條報社領導--記者--受要挾單位的「媒體腐敗食物鏈」。
「最近生意怎樣」,一段時間以來,這已成為《鄂東晚報》的記者們心照不宣的打招呼用語。「生意」而外,另一個職場常用語是「辦案」,「寫好稿後,把被曝光單位的領導挨個叫進來看稿,看著他們的臉色由不悅到震驚到害怕,我們一言不發,等著他們主動懇求放他們一馬,那情形就跟辦案一樣。」 陶志東說。
「做生意」與「辦案」成為整個報社上下互動默契配合的通行做法,始於2003年初。
2003 年2 月,《鄂東晚報》主張「創收第一」的新領導上臺伊始,恰逢教育部大力整治中小學亂收費。與以往不同,此次整治相當嚴厲,甚至導致的個別校長掉了烏紗帽,這讓《鄂東晚報》一些人嗅出了絕佳的商機。整治亂收費的文件一公布,報社馬上全體動員,部署了一次絕無僅有的「以打擊亂收費促報紙創收」的特別行動。報社先將黃岡市轄下的十個區縣分成幾個「片」,再由十幾名記者組成幾個「行動小組」,按「片」 索驥。
接下來是製造輿論氛圍,在行動的前一天,《鄂東晚報》的頭版和二版專門刊登了嚴禁學校亂收費的相關文件及新聞,然後十幾名記者同時出發,帶上頭天的《鄂東晚報》和一疊空白髮票奔赴各自的「戰場」。各組到達目的地後,接下來的操作程序大同小異:先找賓館住下,然後確定目標學校,分頭採訪、收集證據,回賓館迅速寫好稿子,再電話通知學校校長過來看稿子,討價還價,成交後給發票卷款走人。「在行動過程中,我們不斷地接到老總的電話,詢問進展,並向我們通報其他組的好消息,在這樣的『鞭策』下我們終於取得了好成績」,陶志東和他的同事們說。三天後,他們這組帶著3.5萬元回到報社。按報社規定,每上交1萬元記者們即可當場提成2500元。此役戰果頗豐,十數天內,報社共「創收」近20萬。之後雖不再統一行事,但單個行動一直沒有斷過。
有一份堪稱經典的發稿簽在報社內部無人不知,其內容是「以本報內參形式報家寶總理、賙濟部長」。而事實上,《鄂東晚報》的內參最高只能到達黃岡市委一級。
報社的做法固然匪夷所思,受要挾單位的「逆來順受」也令人側目。面對公開曝光的威脅,幾乎所有的校長都選擇了花錢消災。只有英山縣教育系統因為實在拿不出錢,最後被見報,成為那次集體行動的惟一例外。而學校接下來又會把這些錢轉嫁到學生頭上,另立名目收費,實際上是廣大學生被迫充當著這一食物鏈終端利潤製造者的角色。
在全體動員、上下配合的努力下,創收活動收到了不錯的效果,隨著一篇篇曝光稿轉換為一張張訂報單和廣告發票,至2003年年底,《鄂東晚報》發行量和廣告純收入都翻了一番。甜頭既嘗,報社還想在今年再造「輝煌」。然而,好景不長。 「今年的完成情況大不如去年,一是因為這是殺雞取卵的做法,各單位被宰過一次就不可能再宰了,全市有錢的單位也就這麼多;二是像去年那樣借整治亂收費而開展行動的機會不可再得;三是敲詐活動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並處分了一名記者,大家不得不有所收斂。」一位晚報記者分析說。
2004年5月,晚報駐浠水縣的記者因敲詐被舉報,同時被舉報的還有其母報《黃岡日報》。此事受到湖北省委書記俞正聲的重視,批示要求嚴查。《黃岡日報》撤消了各地的分站,《鄂東晚報》則開除了該駐站記者,並登報聲明敲詐純屬該記者的個人行為。而就在此前的3月底,該駐站記者還因發行和創收業績突出,剛被報社評為「2003 年度先進駐地記者」。這讓不少記者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一旦上面追查下來,報社只會拿記者作替罪羊,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干乾淨淨,浠水的這名同事就是前車之鑒,實在令人心寒。」
10月22日, 17名記者和編輯聯名向《黃岡日報》黨組成員遞交了一份辭職信,分管《鄂東晚報》的《黃岡日報》副社長雷電、《鄂東晚報》總編助理楊輝也表示在創收思路的高壓之下,報社人員中確實存在不好的風氣。年底之前報社表示要改革,扭轉辦報思路。報社領導透出要「改革」的口風後,其餘15位編輯記者經勸說暫時回到原來的崗位。不過,報社的牆上依然如期貼出創收任務完成情況,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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