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 ：平反「六四」不可再拖 ——致胡錦濤的公開信

相信你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寢食難安吧？這其中的原因大概不是因爲中國經濟過熱、投資失控、通脹壓力增大而出現了危險；大約也不是因爲臺灣海峽出現了更爲複雜的局面，駕馭起來難度更大；恐怕也不是老江及其親信對你政治前途構成了新的威脅，畢竟以你的秉性以及處事理念、風格與手段，恐怕他們一時還難以抓到把柄陷你於萬覆不解之地。我想，令你真正不安的是面臨著「六四」十五週年的到來所出現的一系列事件。無論是國內國外，還是黨內黨外，一股要求爲「六四」平反、正名的強大呼聲與行動，以「六四」後十五年以來所未曾有過的規模與氣勢震撼著你及中共高層。從年初蔣彥永醫生爲「六四」正名而上書黨中央及全國人大，到丁子霖等「天安門母親」告海內外同胞書，從國內眾多知名專家、學者要求爲「六四」平反而發出的聯名呼籲，到全球各地爲「六四」十五週年而舉行的討論會、遊行、燭光晚會等等，無不反映出人們對平反「六四」的極爲強烈的要求。這是一個方面。

另一方面，以你爲首的中共對待「六四」十五週年的來臨所做出的舉動卻不能不令人極端遺憾。一者，貴黨仍像過往一樣，嚴密封鎖輿情，鉗制言論，不准人們議論「六四」，更不准媒體提及「六四」；二者，對「六四」天安門事件死難者的親屬以及參加過八九民主運動的「分子」如丁子霖、劉曉波等採取監控、拘留、限制人身自由等一系列違反法律的行爲。這不僅看不出任何爲「六四」平反、正名的跡象，完全是沿襲老江當權時的手法，也完全看不出所謂「胡溫新政」的痕跡來，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胡溫新政」的提法。

我至今尚爲看到你本人對一九八九年春季那場波及全國的愛國民主運動以及那震撼世界的天安門事件的說辭或看法。那場運動本身令人難忘，但它興起的緣由以及最後的結局至今尚未有全面而深刻的研究與分析，這當然是由於中共設置了禁區，人們無法去探個究竟。但有幾點可以肯定。第一，從一九八○年代中期開始，在改革過程中中共所執行的錯誤政策以及李鵬政府的無能，導致經濟混亂、通貨膨脹，造成了1988年開始的經濟動盪，全國搶購風潮繼之而期。而價格雙軌制等的推行又導致腐敗叢生，黨政官員的腐敗與官倒已經相當嚴重。第二，學生們的自發運動提出的口號以及行動的目標絕對是正當的，即反貪污、反官倒、爭民主，運動的初衷是以理性的訴求促使共產黨改正錯誤，挽救中國的改革大局，而絕不是要推翻共產黨的統治；第三，共產黨高層的改革派，如胡耀邦、趙紫陽等與保守派李鵬、陳雲、王震等之間的權力鬥爭已經甚爲激烈，當學生運動興起時，他們又企圖利用學生運動打擊對方，人民日報四月二十六日的社論再清楚不過的表明瞭保守派的意圖，可以說學生們的大規模遊行示威是由人民日報社論故意挑起的，也是保守派所需要的。第四，六月四日當局出動荷槍實彈的野戰軍對手無寸鐵的學生、市民進行血洗，終於造成了古往今來從未出現過的對學生與平民的血腥屠殺。北洋軍閥政府有過如此慘烈的暴行嗎？蔣介石的國民黨政府有過如此慘烈的暴行嗎？都未曾有過，只有貴黨成就了如此「偉業」！這些都是鮮血塗抹不掉的事實。

中共在建國後發動過多次運動，也犯過多次錯誤，有些是非常嚴重的錯誤。但「六四」卻有不同的特點，一則是黨對它的定性幾經改變，從「政治動亂」，到「反革命暴亂」再到「政治風波」，而到現在已經沒有了官方的統一說法。這是以前的各種運動所不曾有過的。這說明即使在黨內對「六四」的看法並非一致。二則，以前的運動是軟刀子殺人，「六四」事件卻是極端殘暴的屠殺。以前的運動，比如，反右、文革都作了或全面，或留有尾巴的平反，對罪惡的「六四」屠殺爲什麼至今不予平反？

溫家寶先生在今年人大會後的答記者問中對六四問題，不直接提及爲 「六四」平反，而只是說「團結和穩定比什麼都重要」。這只不過是當年鄧小平「殺死二十萬，穩定二十年」說法的翻版。可見，在中共高層看來，爲了穩定可以隨便殺人、屠城；爲了穩定，可以對自己所犯的錯誤甚至罪惡不予道歉，不予平反。除了貴黨要這樣的穩定以延續統治，人民要這樣的穩定嗎？

中國人有句極爲樸素的話語，叫做「人心都是肉長的」，說實話，將心比心，假如你的兒子或女兒僅爲了反腐敗、反官倒、爭民主而參加了遊行示威卻被槍殺，被坦克碾死，那麼，你及你的夫人將作何感想？

自從你接掌大權之後，你已不止一次宣稱要推行政治改革，推行「以人爲本」的執政理念。那麼，好吧，就從平反「六四」作爲一個起點吧。其實，你自己怕也清楚，淤積在全國人民心頭的「六四」情結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不要以爲他今天不敢說，就明天也不敢說，真正到了該說的時候，就悔之晚矣了。而且，作爲新一代領導人，你和溫家寶等可以說與天安門事件牽連甚少，完全不像江澤民和李鵬，他們一個借「六四」飛黃騰達，一個在「六四」雙手沾滿了鮮血，而你們應該沒有包袱。再者，平反了六四，你們一身輕鬆，而全國人民也不會再扭住這個歷史鬱結，大家齊心邁向未來，何樂而不爲呢？你也應該知道，平反「六四」只是早晚的事，早作早主動，拖得越久，包袱越重，拖到人們失去耐心的時候，那一切都太晚了。

主要的意思已經說清，總之，平反「六四」不可再拖。請你三思之。

致禮！

周良 2004年六月

《議報》(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