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思：朱勝文獄中「自殺」內幕

因哈爾濱市國貿城貪污受賄案判刑的哈爾濱市副市長朱勝文在二○○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作保外就醫疾病鑑定過程中突然自殺身亡。貪官服刑中自殺是很常見的事，但朱勝文之死卻引起軒然大波。因為第一，朱勝文之死有被謀殺的很大嫌疑。第二，朱勝文被捕判刑有極其複雜背景，涉及哈爾濱市高層的權力鬥爭，牽涉之廣連北京某些中央領導人也在內。在當年這已是有很大爭議的案件。

朱勝文自殺疑點太多

先說第一點。中共官方指朱勝文是因為受情緒低落影響而輕生。朱勝文一九九六年十月被捕受審查，九八年十二月在朱勝文上訴後改判刑十七年。入獄後稱表現良好已減刑四年。官方報導承認朱勝文患有高血壓、冠心病和糖尿病等，監獄當局也準備為他保外就醫。朱勝文漫長六年期已走過來，怎麼會在他即將獲保外釋的前夕輕生？按常情是說不過去的。

朱勝文在檢查身體，按官方說法有四位民警押送他，他是在三樓衛生間掙脫一名在場民警的阻止跳窗自殺。許多瞭解東北生活環境的人都說絕無可能。因為朱勝文跳樓時哈爾濱室外氣溫冷到零下二十多度，衛生間絕不可能開窗。網路論壇上不少人指出，哈爾濱窗戶是雙層，入冬前就要封窗，一般是先將窗戶鎖好，然後再用漿糊裁成長條的報紙貼在窗戶縫隙上，有的則用膠帶紙封窗，以防冷風透進室內。一直要到第二年開春才會開窗。如果冬季開窗，廁所的水管和暖氣管就會凍裂。

而最令人生疑的是，黑龍江省監獄管理局稱朱勝文妻子範珍對丈夫之死不感意外，說早已發現朱勝文有輕生念頭。但範珍堅決否認，對記者說，她感到很意外，因為朱勝文死前半個月還在設想出獄後的生活。她說，「我無法相信，這麼樂觀的丈夫能撇下我和女兒自己走了！」

開放雜誌五年前報導此案涉權爭

上述疑點加上朱勝文案的複雜背景則不得不懷疑朱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關於第二點，開放雜誌早在一九九八年八月號烏蘇裡文章《哈爾濱反貪案涉幕後複雜權爭》一文己作過報導。該文不長，不妨全文轉載一下：

今年二月中央電視臺報導了黑龍江哈爾濱市一宗大貪案，涉案的最高級官員是一位常務副市長朱勝文，報導稱從朱家查獲錢物共計二百多萬元人民幣，涉嫌受賄三十多萬元。四月結案，朱勝文被判終身監禁。

但朱勝文案卻並未因此平息，事件不但越鬧越大，而且還鬧到海外。首先是被判刑的朱勝文不服，在他的上訴中聲稱是受到另一位專管哈爾濱市政法工作的常務副市長岳玉泉挾私報復。他說，案發前他兩度得罪岳玉泉，輿岳玉泉關係勢如水火，兩人甚至見面不說話，而岳卻在此案任專案組副組長，直接領導對他的案件的偵破和審判。朱勝文雖貴為副市長，但在受審一年多期間，備受刑訊折磨，屈打成招。不過朱勝文也承認自己有大量錢財說不清，屬於灰色收入。同時哈爾濱市的一些幹部和朱的親屬也為朱喊冤，並指控岳玉泉因控制哈爾濱市政法系統而在哈市橫行無忌，曾將一名律師活活打死在獄中。據悉此案已引起海外人權團體的關注，並有媒體報導。

據哈爾濱市一些知情者說，朱勝文可能確有不乾淨的問題，但大陸官員普遍不乾淨，而且朱與負責此案的岳玉泉相比也不很嚴重，岳其實也是一名大貪官，支持朱勝文一派的幹部曾檢舉岳曾將兩千萬社會勞動保險金挪借輿一民營企業炒房地產，至今未能收回，岳本人得到好處費六十萬元。他們說，朱之所以出事，是因為犯在了岳的手中，岳安心要整死朱，此案實際是兩位副市長的一場權力鬥爭，結果朱勝文慘敗，淪為階下囚。他們並認為，只要岳仍管政法，朱根本不可能翻案。

北京官場對此案也議論紛紛，認為案情相當複雜。據悉中央電視臺的「焦點訪談」節目曾打算討論此大貪案，但在節目內容已預告後，竟然臨時取消，使很多人意外，有消息人士說，是政治局常委尉健行下令停播，稱案子真相還未完全搞清楚。朱勝文的家人已狀告到前人大委員長喬石處。

國際社會呼籲未起作用

據威廉亚洲官网 資料，朱勝文在獄中受酷刑後曾寫了一封三十四頁的萬言控訴書通過其律師許萬琳傳到海外，譯成英文後交給了國際特赦組織和聯合國人權委員會反酷刑小組，當時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曾多次向中國政府查詢並將朱案列入一九九九年度的人權報告。當時中國的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委員會委員夏家駿教授也曾在人大會議上要求黑龍江調查朱勝文案。

甚至美國總統克林頓一九九八年訪華之前，他的中國顧問組成成員、美國哈佛大學漢學家麥克法誇爾也將朱勝文控訴書通過國務卿奧布賴特交給了克林頓，希望他向中共方面交涉。

朱勝文的案子引起國際如此重視，中共為何無動於衷？因為如開放雜誌一九九八年報導，此案還涉及當時中共的國家級領導人、政治局常委、中紀委書記尉健行。尉健行自五十年代開始一直在哈爾濱工作，文革後曾任哈爾濱市委副書記和市長，與朱勝文明爭暗鬥的岳玉泉是他老部下，因此在朱勝文一案成了岳的靠山後臺。

岳玉泉利用中紀委調查國貿城經濟醜聞，將朱勝文陷害入獄。據悉朱勝文在出庭受審時指控岳玉泉公報私仇，對他栽贓陷害，並揭發了岳玉泉的腐敗問題。當然由於尉健行的掌控，岳玉泉未受絲毫調查。

獄中打死無辜記者岳玉泉免受追究

一九九六年哈爾濱商人李傑舉報岳玉泉的兒子把一個派出所副所長打成殘廢而遭到岳的政治迫害，李的律師張曉峰也無辜被公安局關押，獄中受盡酷刑而死。張即上述開放雜誌文章提到在獄中被活打死的羅織律師，事後黑龍江檢查院認定岳玉泉指李傑、張曉峰的罪名不成立，為兩人平了反。但張的冤死卻不了了之，因為岳玉泉公開表示，中紀委和政治局常委都是他的老朋友和老上司。岳玉泉雖未說是此老上司是誰，但在哈爾濱都知道是指尉健行。

朱坐了六年牢，現在突然「自殺」，在哈爾濱官場多數人猜測是有人要殺人滅口，因為岳玉泉和他的大靠山尉健行都已退休失去了權力，而且國貿城案另一個重要當事人國土資源部部長田鳳山出事雙規，有關國貿城案的真相可能會大白於天下，被冤屈了六年多的朱勝文有望翻案。就像哈爾濱官場有人講，岳玉泉和朱勝文之間是你死我活，朱勝文一旦翻案，岳玉泉就該倒楣了，所以朱勝文非死不可。

江派可能利用朱案對付胡錦濤

現朱勝文冤死案如何發展，尚待觀察。北京有一威廉亚洲官网 說法是，尉健行是舊常委班子中最支持新總書記胡錦濤的常委之一，由於尉健行的安排，及新任中紀委書記吳官正對胡的支持，中紀委成了中央官僚系統中胡錦濤唯一能全面掌控的機關。因此有人猜測，江派有可能利用朱案來對胡控制的中紀委發難以削弱胡的權力。

(轉自2004年2月開放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