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本 :美國飛行員對中美撞機的回憶


返航意外

殲八戰機逼近 莫名其妙

我坐在機艙中,努力想小睡片刻,但就是睡不著。所以我拿起一瓶礦泉水,擠過飛行艙走道,沿路和幾位負責密碼技術與電子戰的組員聊了一會。 這架飛行中的EP-3一切順利,機艙中各項設備運作正常,約翰.科默福德中尉向我保證,這次任務將像教科書一樣標準。我說:「只差還沒碰上攔截。」

我走進駕駛艙,帕特里克.霍內克上尉站起來,把右邊位置讓給我。機械師溫迪.威斯特布魯克也替換下軍士長尼古拉斯.麥洛斯。我戴上耳機,檢查儀錶板。我們正沿著亞洲大陸海岸飛行,以七十海浬的時速飛越海南島南南東方。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沖繩時間早上九時五十五分,再過十分鐘,我們就準備要返航。

我向駕駛艙的右窗掃瞄,突然間看到兩架中國海軍殲八戰鬥機在大約半哩外出現,爬升到我們的高度。人民解放軍今天早上還是沒有忘記我們。兩架戰機成縱列隊形,但是長機飛行員顯然誤判了相對速度,一下子超越了我們近四分之一哩。這位飛行員不得不大幅減速,子彈形的機頭也高高仰起成攻擊角,所幸距離尚遠,我們不必擔心。若是在軍校,這種差勁的駕駛技術一定會被教官當掉。

我再一次提醒組員注意,所有觀察員到窗邊就定位。目前看來,兩架中方戰機並沒有靠近的意圖。我用自動駕駛,以五度的傾斜角慢慢轉離中方戰機。我知道中方飛行員一定會像以往一樣,繼續在一旁監控,直到我們掉頭飛回衝繩,他們才飛回海南島。

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左舷觀察員報告說:「七點鐘方向下方來了兩架戰鬥機,逐漸逼近」,兩架殲八不但沒有飛回海南島,反而變換位置,飛到我們左側,從後方逼近。
我安撫組員:「他們大概只是想看看我們。然後就會飛回自家基地,因為我們也要離開了。」這時我們的機身還是在自動駕駛下成輕微的斜角,我看著羅盤儀慢慢轉向東北方七十度,那是回基地的方向。敵方戰機在一旁環伺,我雙手放在操縱桿上,一有需要,隨時取回飛機操控權。帕特里克與麥洛斯都來到飛行艙,站在我身後。左舷觀察員持續報告,特別評估員馬西雅.索諾恩上尉蹲在約翰.科默福德中尉身旁,從左舷機翼上方的小窗,緊盯著中方戰機和飛行員,她說:「他來到三點鐘方向,他的戰機全副武裝,機翼下掛著飛彈,他戴著氧氣面罩。」馬西雅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他靠得好近,五十尺、四十尺。他越來越近,現在離我們的機翼只有十尺。他在打手勢,不過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我將四根動力桿輕輕向前推,把空速增加到一百九十節。我可不想讓別人靠我們的機翼這麼近。殲八在海平面上的著陸速率只有一百五十六節,但中方飛行員還能緊跟著我們,真令人驚訝。現在我們只能靠自動駕駛系統,雖然機艙中有空調,但是我已經渾身濕透。

拉鋸之戰

中方攔截挑釁 衝向左翼

傑弗里.威格納裡中尉鬆了一口氣:「好了,他退開了一點。」馬西雅也證實:「現在他回到我們的七或八點鐘方向。」

這真是一次怪異駭人的經歷。那個中方飛行員到底要我們怎麼樣?我們是在國際領空,正要飛離中國,返回基地。他如此接近,使我無法穩定控制龐大的偵察機。突然間我有個奇怪的想法:「這回的任務報告有得寫了。」中國戰機這樣近距離攔截挑□,我的報告一定會在指揮系統掀起軒然大波。 但是這次攔截還沒完。觀察員報告:「左後方,他又來了,一直逼近,快速逼近。」帕特里克看著窗外驚呼:「老天,他差點撞到我們。」我只覺得腎上腺素注滿了全身,問道:「什麼意思?」

帕特里克一語不發,指著窗外。殲八的機身在我們機翼的下方,不過兩機的駕駛艙是平行的。我看到殲八的機鼻在我們左翼的翼展下方進進出出,距離高速旋轉的一號發動機螺旋槳只有幾尺。這時中國飛行員把面罩拿掉,我們四目相對,他嘴裡喃喃咒罵著,舉起一隻手,好像是要揮手叫我們離開。我害怕極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能只用一隻手駕駛飛機?殲八飛行員在操控時必須一手握節流閥,一手抓操縱桿。現在這個飛行員顯然沒有在好好操控飛機,因為他的機鼻正不停地上下抖動,每一次的幅度約三到五尺。他緊貼著我們機翼下方,又飛得這麼不穩,讓我無計可施。這架殲八突如其來地逼近,又突如其來地離開,我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回的任務報告真的是寫不完了。剎那間,帕特里克大吼一聲:「他又來了,快速逼近中。」殲八再度從我們的左後方逼近,速度快到飛行員無法控制。他不但沒有放低機鼻,從我們左翼下方穿過,反而抬高機鼻,試圖轉向來抵消逼近的動態。這時殲八的機身也以陡峭的角度向上傾斜,衝向一號發動機的螺旋槳。天搖地動 ,發動機遭撞碎 尖叫四起。......EP-3機身雖然堅固,但是也經不起這番折騰。

瀕死夢魘

飛機急速墜落 理智求生 ,我本能地大力將操縱桿轉向右方,用腳猛踩方向舵踏板。飛機一直向左方傾斜,機鼻像石頭一樣往下墜。我瞄了一眼陀螺儀,我們的傾斜角已經超過九十度,開始倒飛。我一陣反胃,感受到死亡迫在眉睫。儘管我拚命控制,還是無濟於事。我抬頭一看,卻看到南中國海的碧藍汪洋,殲八前半截機身從我眼前飛過,冒出火焰與黑煙,一個看似降落傘的灰白色影像滑過天際,場景有如越戰記錄片。但這是現實,不是電影,我們也像殲八一樣直往大海墜去,根本不是在飛行。這是最可怕的夢魘,但真實無比,我心想:「這回死定了,我們在高空中,飛機已經不能飛,過不了多久就會撞擊海面。」俯衝角越來越陡,空速直線飆升,尖銳的氣流聲穿透壓力艙。傾斜角超過一百卅度,機鼻比水平面低五十度。再不想辦法平衡機身,拉起機鼻,我們就會開始翻滾,萬劫不復。但是我不能放棄,機上廿三位組員的性命寄託都是我的責任。海軍訓練我多年,就是要我能夠處理危機,我要戰鬥到底。理智逐漸克服驚慌,我提醒自己:機身嚴重左傾,機鼻一路下墜,現在我要將副翼與方向舵全力打向左邊,在倒飛的同時阻止飛機翻滾。垂直方向速率指示器已經到達每分鐘六千尺的最高點,已經超過機身設計的極限,但是可怕的下墜也讓我們進入更稠密的空氣,可望增加對副翼的空氣浮力,讓我平衡機翼,然後才能拉回操縱桿,從下墜的過程中脫身。非常緩慢地,藍色海洋逐漸滑向右方,我口乾舌燥,全身緊繃,緊盯著駕駛艙窗外,努力回想依循我在軍校中受的飛行訓練。雖然下墜速度越來越快,但是兩翼已逐漸轉向平衡,陀螺儀也恢復正常狀態。撞擊發生在兩萬兩千五百尺,現在高度是一萬五千尺,也就是說我們在卅秒內下降近八千尺。而且受損的螺旋槳還在旋轉,隨時有可能脫落並擊中機身。我轉身向傑弗里大喊:「用無線電求救。」他立刻以國際緊急無線電頻率呼叫:「求救!求救!我們要墜機了。」我也將雷達響應器從待命轉到七七○○與「緊急」,讓地面雷達站知道我們的情況。下墜速度還在增加,我要組員準備必要時跳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跳傘極端危險。迫降海面也是玩命的選擇,高速撞擊下,水面有如一堵混凝土牆,機組員幾乎不可能生還。但我們還是要想辦法降落,我拿起對講機對導航員雷吉娜.考夫曼說:「雷吉娜,帶我們航向最近的機場。」我知道那會是在海南島,大概就是陵水機場,殲八戰機的基地。

紅色警戒

啟動緊急摧毀準備迫降

「紅燈在閃」,溫迪突然宣布,聲音瀋重。我看到引擎儀錶的三個過熱紅燈,警覺到已經將引擎開到最大功率太久,如果不慢下來,可能又會燒掉一具引擎,如果燒掉的是左邊二號引擎,這架飛機絕對無法再飛。我透過播音系統呼叫,「啟動緊急摧毀計畫,準備迫降,然後對旁邊(副駕駛)說,「傑弗里,把迫降程序表念給我聽」。由於壓力艙壁已經有個大洞,所以不需減壓。兩個空速顯示器均已失靈,因此毀棄資料的速度要多快只能憑猜測。傑弗里從資料毀棄程序表上讀出的項目大多數不適用,適用的項目只有幾項,包括在適當時間設定狀況五,以及讓全體機員準備跳傘等。我可以想像後面的人亂成一團,操作員與技術員各自忙著收拾自己的機密資料,然後由約翰(科默福德中尉)收集起來放進機密盒。約翰也負責消除所有的機密數位資訊,然後他會依照迫降程序,用消防斧砸毀所有電腦。程序表最後一項是把機密資料盒和砸毀的電腦從右上方艙門丟出去。我們已經飛到外海,機密盒丟出去後會瀋到海中,所有書寫的機密資料都會很快溶解。飛機在擦撞後急速下墜時,我們的飛行速度可能超過四百節,所承受的重力一定超過這架飛機設計上的限制,很可能它的結構已經受到重大損害。也許鼻輪轉向裝置的液壓線會斷裂,導致所有液壓液完全流失,從而使相當於方向盤的液壓加力器失靈。這一來,我勢必無法控制左翼承受的強大拉力而導致失速;如果這種情況發生,我最好趁早讓機員脫身,然後自己撞毀飛機。

此時我還不能棄機,海軍不曾教飛行員輕易放棄。我要設法穩住機員,並在可能的情況下盡量駕駛這架飛機。但我知道,唯一生還的希望是找個機場降落。緊急摧毀計畫已經啟動,然而我們不是在打仗,如果能夠拯救這架飛機與機員,何必白白送死。
航向陵水

丟棄機密資料穩住機員 ,我用播音系統呼叫,「雷吉娜,給我一個方位,我需要一個可以立即降落的方位」。

雷吉娜回答,「大約二九○」。

我們在下墜回升後的方向大約是往西的二百七十度,只要把機鼻轉向約二十度,就是朝海南島陵水軍機場前進。

「陵水,陵水」,我用國際緊急頻率呼叫「KR919緊急呼救,這是一架嚴重受損的飛機,大約在海南島東南方七十海浬處,請允許緊急降落」。在引擎轟隆聲及強烈氣流形成的噪音中,我聽不到回答。我再次呼叫,還是聽不到回答。

照約翰事後描述,當我們這架飛機與中國的殲八軍機擦撞時,飛機急速下墜,其後雖恢復穩定,但機鼻還是朝下,接著他聽到我透過播音系統下令,「準備跳機」,於是約翰往後艙走過去,監督降落傘的分配。降落傘傘具都已照個人的身材經過調整,因此每個人必須拿到自己的降落傘。過程很順利,沒有人驚慌失措。

約翰穿好自己的降落傘、頭盔及手套,在主艙門旁的跳機位就座,然後用頭盔上的麥克風透過對講系統跟我連絡,「駕駛艙,我們準備要跳機」,但是聽不到我回答。機員已經排成一列,抓住頭上的拉環,個人檢查自己的跳傘裝備。

就在此時,約翰聽到我透過播音系統呼叫,「啟動緊急摧毀計畫,準備迫降」。機員立刻放開拉環,個人把自己的機密資料交給約翰,然後約翰把機密資料收集到機密盒,再用消防斧狠砸所有筆記型電腦的鍵盤,等確定沒有遺漏之後,他走到右方艙門下方,準備打開艙門,完成緊急摧毀程序。

技術考驗

加速減緩下降操控困難

當後艙亂成一團時,我對傑弗里大喊,「你來掌控」,然後我起身準備穿上跳傘裝備,這時約翰突然出現我身後,幫我穿上降落傘。其實我知道等機員都跳機後,我自己再到後艙跳機已經來不及,但是我已經下令大家準備跳機,如果我自己不穿降落傘,會影響機員的心理。約翰對我喊道,「我準備打開艙門」,我猛點頭也大喊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不管你什麼時候開艙門,我們要飛往陵水」。


我跟傑弗里換回位置,從左邊窗戶望出去,可以清楚看到一號引擎受損的情況,雖然葉片仍快速轉動,但有兩個葉片被削掉一英尺,難怪飛機震動得這麼厲害,好像要散掉一樣。在葉片脫離引擎擊穿機身之前,我們一定要落地。

我戴上耳機,接手掌控操縱桿。帕特透過緊急頻率直接呼叫陵水機場。我感受到機身的壓力改變,知道約翰已經打開右方艙門丟棄機密資料。飛機的高度表已經故障,指針在八千英尺上下大幅晃動,儘管地平線及其他儀錶顯示飛機已經穩定下來。我不是很擔心,因為雷達高度表還在運作,在飛機到達五千英尺高度時就會顯示精確的讀數。

霧中摸索

海岸上空盤旋 跑道浮現

海南島中央有座山,在這個高度與距離應該已經可以看到,但是霧太濃,能見度不足;我大聲問,「雷吉娜,機場在哪裡?」雷吉娜回答,「保持二百九十度,直到看見機場為止」。

這時我決定降低高度。飛機引擎仍保持在接近最大功率,我把三具引擎的動力桿抓在右手,用左手抓住失靈一號引擎的動力桿,然後減低大約一百個軸馬力。飛機水平猛然傾斜,左翼與機鼻急速下墜,高度突然大幅下降,令我大吃一驚。我把動力桿再次往前推,感覺到速度增加使下降停止。我必須以高速讓飛機更為緩慢的下降,才能使飛機不至於失控。

約翰後來說明瞭機尾發生狀況。他陷入呼嘯不止的氣流中,一手抓住機艙外框,另一手抓住已破碎的電腦。他想把電腦拋到風吹不走的地方,及將自己上半身推離已掀開的艙蓋。不過,第三號引擎震耳欲聾的一陣爆炸極可能將他吸到飛機外。

他對後面兩個機員喊:「抓住我的降落傘。」他們隨即緊抓他的繫帶,然後將他往後拉。接著,他將黑色扁平的電腦一個個丟到強風中,它們如枯葉般被吹走。

「緊急銷毀」清單中的項目現在已全部處理完畢。約翰拿起艙蓋鎖定在艙架上。我通知帕特里克說:「進入狀況五。我們準備降落」。

帕特里克按了按電鈕傳達命令:「狀況五」。我微微將動力桿往後拉,直到將飛行速度減到降落速率。我的手臂酸痛無力,因此由帕特里克與我輪流駕駛。每個人輪三到四分鐘,一切還算控制得當。

在我們降到大約五千英尺高空密度較厚及較潮濕的空氣時,發覺已可小心翼翼地將操縱桿從垂直角度往左旋轉到大約七十五度,讓我們駕駛起來較容易,但由於機體持續震動,仍須費番力氣才能控制住飛機。

最後,海南島上青色山脊出現在前方一片濃霧中。當時,我負責駕機,帕特里克打無線電。他以緩慢清楚聲音說了兩次:「陵水。KR-919要求緊急降落。我們是一架嚴重受損飛機,地點在海南南方約五英里。我們須緊急降落。」

對方沒回話。

在飛臨海岸時,我們從前方雲霧中可見島上一座小型城市發出的閃光。照規定,海軍飛行員不可將受損飛機飛到城市上空。我加了點動力將機身右傾飛離了該島。在找到陵水機場的位置前,我們還須盤旋一陣。很不幸,我們未攜帶該機場詳盡的進場圖表,否則應可查出方向、跑道長度、塔臺通訊頻率及他們的飛航輔助設備等資料。我們通常會攜帶這個區域內各大機場進場圖表。不過,沒人料到我們有天會試圖將一架受損飛機降落在陵水機場。......

在我們緩慢盤旋,下降到海平面兩千英尺高空時,雷吉娜會用她的精準導航設備提供降落方向給我。我說:「雷吉娜,給我方向好嗎?」她謹慎地說:「你該看到一座城市。然後是一條河流。機場就在左方。」

在完成三百六十度回轉後,我前傾看到了西面兩座青色山嶺,而城的東北向有處彎曲海灘。這幅景色像極了歐胡島上的卡尼歐黑海灣。褐色的水泥跑道在第一座山嶺後方浮現。

我喊說:「陵水。我看到機場了。」在我們以一千英尺高度飛越海灘的白色半月灣時,我扳動升降舵,但它卻動也不動。我一陣驚覺:機尾部分已受損,不能用力猛扳。

準備降落

緊急手冊無用 經驗判斷

在此之前,軍士長麥洛斯一直注意看我及帕特駕駛,並檢視每件儀器,以確保還完好的引擎仍在順利運轉。駕駛艙內的我們三人都全神貫注在我們將進行的降落動作。

在我們接近海南時,軍士長一直忙著翻閱緊急手冊,為我們面臨的降落難題尋找解決辦法。不過很顯然的,我們所面臨的航速顯示器喪失功能、撞掉的機鼻及不能轉動的下垂翼這些難題總合起來,無法在手冊上找到答案。

我們以一千英尺高度飛越地面上的棕櫚林及一片片呈褐色的干稻田時,儀錶上顯示地面速度為兩百廿節。我們只能將這個數目拿來參考。軍士長喊說:「一四三節是我們不動下垂翼的降落速度。」不過,既然我無從判斷我們的正確航速,我們只能在進場最後階段加快速度。我說:「照這個速度加三十節。」

我將動力桿向前推了一英吋加快速度。閃閃發亮的跑道就攤開在前面,與我們的航向成垂直角度。我準備以這個角度飛越機場。在八百英尺高度,我可以檢視機場。不過,在飛越機場後我必須左傾三十度以免撞上山坡。在正常狀況下我想都不必想即可完成這個動作。但今天以這根出狀況的操縱桿要拉到適當角度,卻又不能超過,讓我倍覺吃力。

我們以大約七百英尺高度飛越機場。跑道上沒有飛機或車輛。我瞥見右方一排露天式機堡,每個堡內都停有一架殲八戰機。不過,現在可不是觀光的時候。

恐懼解脫

起落架未受損 安全著地

我屏著息,將飛機左傾以免撞上山坡。我告知帕特:「起落架放下。查驗降落步驟。」帕特的雙手在座椅兩旁摸索。他著急地問道:「查驗單呢?」結果,查驗單已經跟機密資料一起丟了。我說:「帕特,之前我們是在狀況五。下垂翼保持向上。起落架放下。」帕特伸手抓住輪胎形的起落架把手,並往下扳。

我們三個屏息看著儀錶板右方的起落架位置顯示器從「上」轉變成「下」。由於機鼻不見,起落架放下的聲音比平常來的吵。看來,起落架並未受損。

從撞機那刻開始,一直存在我心中的那股恐懼感終於解脫了。我瞭解到,我們可以存活了。


我喊說:「現在,我們有三具放下並鎖定。」「沒錯,」他說,即使在一片氣流吵雜聲中,他的聲音也明顯含有一股解脫感覺。

我在約五百英尺高度轉彎,並朝北準備再轉彎飛回降落。因為無法與塔臺通話,我無從得知

風險降陵水 幾經折騰落地

我輕踩制動器,放緩飛機速度;跑道很顛簸,方形水泥塊的隙縫中出冒出小草;左前方,兩輛滿戴士兵的綠色軍用卡車駛過霉跡斑斑的黑色塔臺。

我跟帕特里克與麥洛斯說:「看來他們已在等我們。」

帕特里克說:「他們大概偵測到我們發出的求救號。」

顯然對方知道我們要來。傑弗里曾看見沒摔下去的另架殲八跟我們平行了幾分鐘,後來便向西北飛,朝海南島飛去。
我們快到跑道盡頭時,一名穿短袖、涼鞋的瘦男子,走過來揮手示意要我們滑行。他拚命揮動右臂,要我們向左滑行到停機坪,卡車這時已開到前方,士兵紛紛跳下來。大約三分之一攜帶AK四七衝鋒槍。我聽從那名男子的命令。

雖然引擎仍從損毀的壓力艙傳出轉動聲,現在已沒有高速氣流撲面而來,對講機的通訊清楚多了。

我問約翰:「你回報艙內一切沒問題了嗎?」

他立即回答:「還沒有,給我一分鐘,好不好?」

在執行緊急摧毀計畫時安全的無線電連繫必須在「零」狀態,後艙的人需要幾分鐘啟動這個設備。

我完成轉向動作,中國軍官舉起手掌作勢要我們停在卡車旁邊。我不斷點頭表示我懂與願意合作,並啟動制動裝置停機。現在他作勢要我們關掉引擎,軍隊也包圍飛機。停機坪過去有幾棟橘色屋頂的水泥建築,有幾株棕櫚在風中搖晃,我也看到稻田和遠處的茅屋,但我們已身在中共的軍事機場,是錯不了的。除了武裝軍人和我們之外,沒有其他的人,他們習慣令出必行。

約翰知道此刻時間分秒必爭,而我卻需要盡量在不惹毛對方的情況下拖延時間。

我使用遇險頻率說:「陵水,陵水,這是KR九一九。我們需要幾分鐘的時間讓引擎冷卻。」


那當然不是真的,我希望他們會相信。我的確需要時間來適應:剛剛還在空中求生,現在卻需在地面另展開一番硬仗。

盡量拖,我跟自己說。我們必須回報適才的遭遇,指揮部才會接到第一手的資訊;經過中共之手,事實十九會扭曲。

關掉油門 中共鬆了口氣

此時,該名中共男子這時變得異常堅持,他指著引擎,手劃過脖子。我已不能拿手下機組員的生命跟這些拿AK四七的人開玩笑,他們蠻幹的態度跟飛殲八機尚性泵渙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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