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中亞邊境新貌

早上六點，無情的太陽早已經驅散了夜晚留下的涼爽。馬路是空曠的，不過道路兩旁的棉花地裡，農民們已經開始勞作，他們在清除雜草。為了躲避白天的酷熱，我們一大早就出發了，現在我們的汽車正在快速駛向土庫曼斯坦邊境。望著蔚藍的天空，我在想，六年來，我終於可以拜訪祖先們的墓地，並在伊斯馬姆特.艾塔神廟裡祈禱。

烏茲別克的傳統抵禦了數十年的前蘇聯統治

據說，這座神廟專門供奉先知穆罕默德的弟子伊斯馬姆特.艾塔。他於七世紀在阿拉伯軍隊之前來到中亞地區，並讓信奉拜火教的當地人皈依了伊斯蘭教。這座神廟坐落於一處墓地的中央。幾個世紀以來，神廟周圍的牆已經被四周的墳墓所淹沒。 這個地區曾經是希瓦可汗國的一部分。在被布爾什維克於1920年佔領之前，這裡一直由當地的統治者管轄。當蘇聯政府在中亞地區設立了五個共和國後，希瓦可汗國的大部分地區劃歸了烏茲別克，其他地區則給了土庫曼斯坦。就這樣，在同一片墓地埋下祖先的村民們被蘇聯內部的邊境分隔開了。不過，在蘇聯近七十年的統治下，這種情況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問題。因為在前蘇聯境內，各共和國之間的邊境只有象徵意義。

當我還是孩童的時候，我記得每年八月我們都要去掃墓。無論居住在農村還是居住在城裡，人們都會遵守這個傳統。上了年紀的人會決定上墳的具體日期。一般至少會有十萬人前去掃墓，有些人會在那裡呆上三天。在掃墓的日子裡，墓地簡直就像是一片宿營地。每家每戶都會搭起帳篷，然後宰一隻綿羊祭奠祖先。此外，還要在無邊無際的帳篷堆裡走親訪友，或是逛逛附近的集市。那時，母親會給我沐浴，然後帶我去神廟。然而，自從1991年蘇聯解體後，一切都改變了。

四年前，當我試圖去掃墓的時候，中亞地區各國之間已經實實在在地建立起了邊境哨卡，那裡有人站崗，過往邊境需要簽證，有的甚至還要繳納過境稅。每次當兩個中亞國家發生口角的時候，邊境就會在沒有任何警告的情況下被關閉。反恐戰爭使局勢雪上加霜。烏茲別克甚至在沿著塔吉克和吉爾吉斯斯坦的邊界地區設立了沒有標誌的地雷區。一些人被無辜地炸死。去邊界的另一側探訪自己的親人變得危險了。

1999年的時候，我無法越過邊境。土庫曼斯坦的邊防軍把我擋了回來。我告訴他們，我行程幾千公里，只不過想得到神廟的祝福，不過這番話無濟於事。那時，我開始意識到，在我和祖先的墳墓之間已經有了一道看不見的牆。那種感覺是多麼得痛苦，我放聲痛哭了起來。

被邊界分隔的家庭不停地向土庫曼斯坦和烏茲別克當局抱怨。最終，兩國同意邊界地區的居民可以到對方國家呆最多五天的時間，不過必須繳納六美元。而這裡的平均月工資只有僅僅的十五美元。 汽車慢了下來，我們已經到了邊境。看上去，這裡並不繁忙。我們帶著所有必須的旅行證件，以及足夠的現金。我覺得，這一次我們不會有任何問題。父親下車去和邊境官談話。幾分鐘後，他回來告訴我們，土庫曼斯坦要關閉邊境十天，附近要舉行一次重要的會議。對此，我們無能為力。

回來的途中，我們拜訪了父親的一位朋友。我們聊起了墓地，回憶起了過去掃墓時的很多快樂時光。"現在，我們的日子過的可真艱難呀？"父親的朋友告訴我們，"人們沒有錢，沒有工作。我們只能掙紮著，勉強度日。好運已經遠離了我們，這都是因為我們再也得不到神廟的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