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示:
今天的南京週末報彩頁專題「文明執法在南京」,……文中有這樣一句話「今年以來廣大行政執法隊和市容隊員珍惜形象、塑造形象,用實踐把依法執法、文明執法寫在自己隊伍的旗幟上。只有狠抓作風、重塑形象才能讓人民群眾滿意。」
昨天,2002年12月4日,我國憲法實施20週年和全國法制宣傳日,由司法局、省級機關、工委在南京市山西路廣場舉行大型諮詢活動。省高院、財政廳、審計廳、總工會、司法鑑定、公安、檢察、法院、環保、物價、質監、衛生監督等執法部門參與了今天的諮詢。
昨天下午(12月4日),省委在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學習貫徹黨的十六大精神報告會。(金陵晚報今天頭版頭條,標題為:中央宣講團來寧宣講十六大)事發--南京中華門邊上的剪子巷69號:
同一時間,12月4日下午14:30-15:00,南京中華門邊上的剪子巷69號,躍平菸酒店。店主周躍平(男,四十歲)站在自己的小店櫃臺裡,將汽油從頭倒下,頃刻間,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他的面前,是一支由秦淮區法院、公安以及許多頭戴鋼盔手拿警棍的防暴警察、市容、工商、執法局、拆遷辦民工、秦淮區城鎮房地產開發公司相關人員組成的人數在150人左右的隊伍,這大批隊伍的身後和旁邊停著十幾輛由公安部門的警車、法院警車、挖掘車、推土機、卡車、麵包車、救護車等個種車輛組成的龐大車隊。現場圍觀的群眾達五六百人。
「你們不要再過來了,我不會同意的(指拆遷方案),我不搬。再過來,我就要點火了!你們別逼我,不要靠近我,別過來!」身高僅1米63,瘦瘦小小的周躍平近乎絕望地,沖者那支百餘人的強大的拆遷隊伍喊道。然而,他們沒有停止前進,仍在一步步的呈扇形將周躍平和他的小店圍住。同時,他們也在一遍又一遍的勸阻著周的瘋狂的舉動。一個老警察拿著一床被子從小店後面走過去,試圖從後麵包超。但是,一切都遲了,時間定格在下午15時。周最終點著了自己。
現場近千人都看到了這個讓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畫面:「轟」的一聲,那個瘦小的人渾身是火,痛苦的周在烈火中扭曲著,聲音嘶啞的哀號著。那是一個串起高達三米多的火焰,人們一時驚呆了,幾個反應快的警察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干粉式滅火機,對著周噴了過去,幾十秒之後,火被扑滅了。幾個在現場圍觀的小孩捂起了鼻子,他們聞到了肉被燒焦的難聞味道。
在周被送往醫院的同時,拆遷隊也開始了行動,推土機將堆滿各種菸酒、飲料、食品的躍平菸酒店和週三弟的小吃店,及其附屬的周家人住房夷為平地。拆遷民工們個個面露興奮之色,將小店的貨物一搶而光,他們是今天現場的直接受益者。「今天的拆遷是突然襲擊!」事後,周的家人是這麼認為的。
第二個現場,秦淮區城鎮房地產開發公司二樓辦公室內:
人物介紹:大哥周躍進、二哥(自焚者)妻子石克萍、三弟周宗安和其妻顧小琴。
半小時之前,自焚者周躍平的愛人石克萍,周的三弟周宗安和其妻顧小情、大哥周躍進,被秦淮區城鎮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人,以談拆遷方案為由喊到了小店對面的公司二樓辦公室裡,同時在場的還有區法院等相關執法人員。
在現場,戴科長說給周及周的家人三套單室套和一間28平方米的門面房,地址是秦虹小區,價格41萬元左右,並說他們的房屋補償款是33萬左右,叫他們再補給開發公司8萬元。這時老大周宗安就說了一聲「免談」,弟媳石克萍也說了一聲「談不起來」,法院方面的人又指著周躍進說:「老大你表態。」周躍進說:「你叫我說什麼呢?」。見此狀況,法院某人說對早已在門口等候的警察大喊一聲:「把他們全部拷起來!」石克萍說:「我要房子又沒犯法,你們憑什麼拷我。」然而,一切的抗爭都是徒勞的,一時間,開發公司房間裡那些穿制服的和沒穿制服的人一湧而上,不由分說就把石克萍的頭摁在桌上(事後,她的左臉頰有明顯淤傷),把她雙手背後,反拷起來。另外幾個人又把周宗安摁在地上,也反拷起來,周宗安僅說了一句:「我犯什麼法哪?我要房子又沒犯法。」,稍微反抗了幾下,換來的是一頓拳打腳踢,並不許他再說話。老大周躍進見了害怕地一句話也沒敢再說,但,他們說要把周躍進也拷起來,周躍進聽話的把伸過給他們拷,法院人說:「不行!也要反拷。」然後就把周躍進反拷起來,叫周及周家三人都乖乖的蹲在地上,他們不敢再說話了,(他們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嗎?我想起一句話:對待敵人一定要像秋風掃落葉般無情。)接著就把周宗安和石克萍帶到樓下用警車帶走,快到下午17點左右時,他們把周躍進從開發公司放出來,這時,周躍進跟法院庭長說:「我是良民,活了42年,你們可以到派出所打聽打聽,有沒有不良記錄。」庭長冷冷的對他說:「為防止你有激行為。」這一切都發生在下午兩點半到五點之間,可悲的是當這些善良無辜的人被當成重刑犯反銬,蹲在地上的時候,都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們的二哥周躍進就在他們所在樓的對面,絕望的自焚了!事發時,他們僅相隔二十餘米!老大周躍平在一再承諾之後,在下午17時才被釋放。當他下樓時,他還不知道他的弟弟已被送進了醫院,。正在醫院進行搶救!
周家老大在晚上對家人說了這麼一句話:「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把我們幾個掉虎離山,然後就動手,但他們沒想到老二就是不跟著去,如果去了,倒也好了。」
第三個現場:莊嚴的秦淮區法院
下午16時,石克萍(自焚者妻)和顧小琴(周躍進三弟愛人)被像犯人一樣的押到這裡,在做完訊問筆錄後,這兩個可憐而柔弱的女人被雙手反拷,關進了法院用來暫押犯人的留置室(也就是面積在三四個平方的小房間),在關進去之前,法院的人對她們說,再鬧下去,今晚就送她倆進市看。直至當晚22時,在其家人的一再保證之下,才鬆了銬被釋放回家。此時,她們已無端被連續反拷、關押長達7個多小時。也許石和顧在那天最大的收穫,就是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手銬,和被反拷的味道。
家人--長時間的反銬已使她麻木:
當石克萍被放回時,尚不知道她的丈夫已自焚。在家裡,當她知道發生的一切時,竟然沒流一滴眼淚,長時間的反拷已使她麻木,據說在今天凌晨,她的家人突然聽到房間裡傳出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聲,直到凌晨四點這樣的聲音才停止。
三弟周宗安已被送進區看守所,直到現在,有關部門也沒告訴他們,周宗安是以什麼罪名被拘留。法院的人只講了一句,他什麼時候不再吵鬧,不再過激,我們就放他。
今天早晨一大早,法院的人通知周家人到法院,帶他們去看過渡房。九點鐘,三弟媳顧小琴在法院門口突然雙手抽筋,臉色發白,癱在了地上。法院的人見狀,趕緊丟了20元給周家人,叫他們把人趕快送醫院。現在,她的二哥在鼓樓消防一院的三樓ICU(重症特護病房),她的丈夫在看守所被拘留,她本人則進了市第一醫院急診室。
起因:144平米的連家店給34萬的拆遷補償款。
中華門邊上的剪子巷69號住著周家三兄弟三家人,和他們的老母親,總計十口人。這是個前後院帶小二樓的老式樓房。前面的兩間門面房,一間是老二週躍平開的躍平菸酒店,另一間是老三週宗安開的小吃店。這裡,講句題外話,住在中華門周圍的老南京人講起該小吃店的麵條,讚不絕口,湯好,料足,這是一家靠做街坊、鄰居、回頭客生意的麵條店。據周家人講,兩個門面房的面積不計後場在45平米左右,而這整個連家店連小二樓的總面積是在160平米。如果加上附屬設施(被算做違建),更是達到了180平米。在城南的老城改造中,該處要拆,在原址由秦淮區城鎮房地產開發公司建商品房。秦淮區城鎮房地產開發公司給周家的方案是,在秦虹小區給他們三套每套建築面積在40平米左右的單室套,外加在秦虹小區內一個面積28平米的門面房,計41萬。開發商給周家老房子算的面積是144平米,但周家認為至少應該是160平米。最後,開發商給老房子估價是144平米,33萬。周家要拿到秦虹小區的新房,還必須再給開發商8萬。周氏三家人和其老母生活一直過得很清貧,家中三個小孩尚在上學,其他人就屬老二和老三開個店日子還能過得去,他們大哥和他們的老婆幾個,失業的失業,下崗的下崗,除自己的小孩外,還要撫養80多歲的老母親。對於他們來說,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再繼續以前的一切已不十分願意,更何況地段要差的多,還要再貼8萬元錢,顯然,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方案是不能接受的。對於房地產公司來說,他們給周家的補償方案不無不妥,是完全按照市政府2032文件去做的。
周家老大說:「160平米,拿33萬,每平米才2000多,你看周圍的商品房,門面房賣多少,叫我們搬到秦虹小區,地段這麼差不說,我們以前的生意怎麼做?!門面房面積才這點大!還要我們貼錢!你說我們會同意嗎?!」
在周家旁邊有兩個樓盤,現在都已開盤。上花園,商品房起售價是4000元左右/平米,還是期房。一品花園,它的門面房起售價據說達到了10000元/平米。許多住在這附近的人認為,這裡以後的新門面房起售至少不會低於7000元/平米,商品房起價不會低於3500元/平米。
客觀的說,周家確實是早就接到了拆遷令,但是他們一直沒理會開發商,他們認為開發商是沒有道理,也沒有能力讓他們搬出自己的老樓的。
但是,周家估計錯了,開發商向所在地法院,申請了司法強制拆遷。
自焚者,周躍平,他是一個平時連殺雞都不敢的人:
許多人認識他的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沒膽量自焚的人。「周平時為人十分和氣,也許跟他開這家小菸酒店有關吧,和氣生財嘛,平時買個東西什麼的,少收點錢,他是不見氣的,我們街坊鄰居在他那兒買東西十幾年了,你要是沒帶錢,他準會對你說,沒關係,下回再補上。你知道嘛,他連雞都不敢殺。就這樣一個身子瘦小(1.63m,100斤)膽又小的人,那天居然敢自焚,真想不通。」他的老鄰居周小強如是說。
現在的周躍平正孤獨的躺在鼓樓消防醫院的ICU病房裡,全身40%深三度燒傷(主要是上身),現在還處於危險期。昏迷的他,對外面他家人所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他的氣管已被割開,全手被燒焦,已注定殘疾。如果他能渡過危險期,在今後的幾年裡,周和他的家人還要面對五六次植皮手術,30萬到40萬天文數字般的醫療費用。
醫生對周的家人說:「除了臉部毀容和雙手殘疾外,周的雙目有可能失明,其它部位也有可能會殘疾,你們要作好思想準備。現在周十分危險,一口痰都有可能奪去他的生命!」
現在能確定的是,周即使生還,數年治療出院後,也成了廢人!
有關方面的態度: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救過來!
今天,消防醫院的醫生對周的家人講,他們已接到市裡、區裡的電話,有關部門已指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救過來!醫療費用由政府承擔。這是今天周家人聽到最寬慰的一句話。
下午,周家老大周躍進到法院找到某位副院長,要求兩點:1,他們店裡貨品被拆遷民工哄強一空,而且被強行拆遷時,老三一家的鐵皮錢箱也沒了,家中沒錢了,這損失怎麼辦?2,能不能把老三週宗安釋放,他的妻子顧小琴現在市第一醫院需要照顧。顧看病的錢是否由法院承擔?
這位副院長對周躍進說:「你別想把你弟弟放出來,等他不再有過激行為再說,至於賠償,我們是不會賠的。」周躍進聽後憤怒的對他說:「那你到時候要負責!」副院長淡淡對地對周說:「看到最後,誰要負責!」
周家現在的處境和要求:
周氏三家和老母親現已無房可住,老二週躍平在醫院尚在危險期,而家中的菸酒、食品、飲料已被拆遷民工哄強一光。其妻石克萍因家中變故和自己所遭受的待遇,情緒十分不穩定。老三,被說不出的罪名關在看守所裡(這使我們想起了莫須有這三個字),她的妻子現在市第一醫院。老母親現在在家裡尋死覓活的,要有人陪著,怕萬一有什麼想不開的。現在,他們家裡房子的拆遷賠償問題,倒顯得其次了。
現在周家強烈要求:
一、不惜一切代價搶救病人。
二、法院及拆遷人員公開賠理道歉。三、要求明確答覆:
1.什麼叫「過激」行為,難道說一聲「免談」也是過激行為嗎?
2.即使過激,需要反拷和關押嗎?反拷的界限又是什麼?
3.對我們一家反拷的理由是「為了防止過激」。從頭號到尾有我們「過激」行為嗎?照此推理,到底是誰應該被拷起來!
4.這邊談話,那邊就掀房頂,這難道符合強拆的規定嗎?
5.要求賠償所有因此次強拆行動,給我們三家和老母親造成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以及解決周躍進及其一家今後所面臨的就業、生存問題。
YAGOO的話:從昨天到現在,YAGOO幾乎都沒合眼。到現在寫完此文為止,YAGOO一夜沒睡。奇怪的是,YAGOO沒有一思睡意,相反,一股股熱血,直衝腦門。在這兩天裡,YAGOO採訪了周家和他們的鄰居,也走訪了在現場親眼目擊的市民不下五十人。客觀的講,周氏三家是我們傳統意義上講的釘子戶,但他們,這些可以說是一些沒有任何勢力、後臺的普通、貧困的老百姓,屬於社會的弱勢人群。我們是不是也更應該考慮一下他們的苦衷和所面臨問題。如果有關部門在看到周躍平已身澆汽油,手拿打火機的情況下,採取一種緩和一點的方式,而不是一味的往裡沖,最後導致了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點著了打火機。也許,這是一場完全能避免的悲劇。我們不贊成市民用這樣魯莽、過激的行為,去解決所面臨的問題。但,也許,對周躍平來說,他已想不出什麼辦法了。在此事件發生之前,也是在中華門邊的小心橋地區,一拆遷戶站在自己家樓頂將自己渾身澆滿了汽油,手拿打火機。最後,房子沒拆成,房地產公司妥協了。這也就解釋了兩個問題,一,平時膽小的周為什麼敢用澆汽油方法來對抗拆遷,雖然從他內心來講是不願點著打火機的。二,為什麼拆遷隊伍早已準備好了干粉式滅火機。
拆遷戶能不能不再用這種魯莽、過激的行為,去解決所面臨的問題?希望,我們能否想出一些切實可行的方案,來避免這種悲劇,不要再發生了!
附周家的電話號碼:13815879529,宅電:025-2406037。石先生。
YAGOO的電話:13305185332。
YAGOO的E-MAIL:[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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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籲全社會能給他們一點關注,一點幫助!謝謝!同樣YAGOO也希望,在貼出此文的網站、版塊的負責人和有關部門,從人道主義出發勿刪此文。本文同時會在中國各大網站論壇貼出。周家的人已表示,如果此文一再被刪。他們將以公開信方式,將此文在全球華人論壇貼出,然後再致電各國駐華媒體,並將此文以EMAIL方式寄給全球各大華人媒體。
(《中國》總第167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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