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中國已經發行了村上春樹文集共20卷(1990年-2002年)。截至2002年7月,總銷售量已達150萬冊。藉著這股「村上熱」,中國人對日本文化的認識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村上文學對中國文學和社會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改革開放條件下的中國人對日本文化又是如何看待的呢?中國海洋大學教授、《海邊的卡夫卡》中譯本作者林少華和日本法政大學教授王敏對中國的「村上熱」進行了分析。
《海邊的卡夫卡》進入中國暢銷書前10名
王:林教授翻譯的村上春樹新作《海邊的卡夫卡》最近在中國本土發行,儘管受到非典的影響,聽說發行量仍在穩步上升。
林:是這樣的。該書在上海剛面市的4月中旬,正值非典最為厲害的時候。當時出版社很擔心。儘管如此,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第一批12萬冊已經售罄。聽說5月底又增印了5萬冊。報紙和雜誌上也對該書進行了介紹評論,我本人則著實接受了不少採訪。就在昨晚,青島市一位朋友給我發郵件說該書在青島已經賣完了。據出版社介紹,在全國5月份文藝類書籍排行榜上,該書排名第3。作為譯者,作為一個從事日本研究的人來說,看到這種現象深感欣慰。
王:現在,「村上現象」、」村上熱」在中國不斷升溫。幾年前,「挪威的森林」在中國的影響好像更大。總的來說,村上文學在中國處於何種狀況?
林:去年底,上海譯文出版社以20卷「村上文集」的形式出版了幾乎所有的村上小說。加上《海邊的卡夫卡》就有21卷了。其中《挪威的森林》最受讀者喜愛,僅在上海,兩年多的時間裏增印了16次,總髮行量達72萬冊,而且進入了去年全國文藝類書籍排行榜第8位。今年5月份還排名第6,並連續26個月保持在前10位。此外,應讀者要求,今後還將出版10多卷的村上散文。不管怎麼說,在當今的外國作家中,村上無疑是最受歡迎的。
王:真是不可思議。不管從文集這種出版形式來看,還是從作家人氣度來看,據我所知,這在中國國內的日本文學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這一現象值得研究。
被「村上的世界」所吸引的中國年輕人
王:那麼,中國喜愛村上文學的讀者層是由怎樣的人群所構成的呢?
林:應該說讀者層相當廣泛。但主要還是以年輕人為主。從讀者的來信中,大致可以將讀者分為三種人群。第一是高中生和初中高年級學生。第二是大學生和研究生。第三是年輕的上班族。兩名到我家做客的女高中生中一個讀過《挪威的森林》不下10次,另一個更是多達100次,甚至能流暢地背誦出其中的部分段落,真是令人佩服又感動。
王:在日本,村上的作品不僅受年輕人喜愛,與作者同齡的40、50歲讀者也很多。中國好像有所不同,主要偏向於年輕人。
林:可以說與村上同年齡的中國讀者還是少數。我曾問過一個40多歲的朋友是否讀過,他說:「雖然讀過,但對於以自我為中心的小說內容難以產生共鳴。」像我們這樣的「文革一代」,當年接受是要重視集體和國家的教育。
王:那麼年輕人為什麼會喜愛呢?
林:對高中生來說,《挪威的森林》裡那種青春期的惆悵、迷惘和衝動無疑會引起自己的共鳴。而對於年輕的上班族來說,主人翁的知性和感性以及作品本身的獨特氛圍也會引發自己的同感。對於大學生和研究生,去年6月,我受同事委託,對青島海洋大學外語專業的116名學生進行過一項問卷調查。對於問卷中所列舉的13條喜歡村上文學的理由,回答最集中的是:1、提供了認識世界和社會生活的新視點和方法(47.4%),2、翻譯成功(38%),3、對文中的孤獨和寂寞感產生共鳴(38%),4、氛圍好(32%),5、文章寫得出色(31%)。
都市的感性--對中國文學也產生了影響
王:看來,同樣對於村上小說,中國讀者和日本讀者的認識還是不盡相同的。例如,從「提供認識世界和社會生活的新視點和方法」的角度來讀村上作品時,就會不可避免地會對讀者的價值觀、生活方式以及對中國文學和中國社會產生影響。對此您如何認識?
林:肯定會受到某種影響,例如「小資」,也就是「小資產階級」。主要針對享受中產階級生活的城市20至30歲的年輕工薪階層和自由職業人群。要獲得這種「小資」的「資格」,必須要瞭解村上文學,也就是要掌握村上式的興趣愛好。
在文學領域,例如,在日本很暢銷的《上海寶貝》的作者衛慧、素素、石康等新進作家的感性雖然不及村上那般洗練,但其作品中多少可以看到村上文學的投影。文體方面也受到一定影響。
再看社會領域,最近收到北京一位朋友的郵件,其中寫道:「讀了《海邊的卡夫卡》後,最受感動的一段文字是『缺乏想像力的偏狹、不寬容。獨走的命題、空疏的用語、被篡奪的理想、僵硬的體系。這些對我而言是最可怕的。』。」作為讀後感,這是十分獨特而意味深長的。村上文學是一種多少對社會體制和體系帶有批判性意味的文學。至少可以說是一種冷靜思考、與社會現實保持一定距離的文學。從中聯繫中國社會,讀者自然會產生希望中國社會更加活躍的想法。
20年前還是「小林多喜二」
王:可以說,允許這種文學的存在,也反映了中國社會的寬容。最近,中國接受日本文學的環境似乎發生了變化。
林:我也有同感。的確,隨著中國社會的開放,對外國文學的接受也更加多樣化了。
王:我感覺中國人對日本文學、日本文化的認識正在慢慢改變。例如與《日本文學》雜誌發行當初相比……
林:吉林長春發行的季刊《日本文學》雖然已經停刊,但是一部好雜誌。改革開放剛開始的20年前,日本文學(研究)尚處於啟蒙階段,當時該雜誌刊登介紹了宮澤賢治等一批日本作家的作品。想當年,當時的大學生對於日本文學還只知道無產階級作家小林多喜二。
但是,今非昔比。《海邊的卡夫卡》在日本發行不過半年,中文版就已面市。當然,隨之人們對日本文化的認識也在逐漸加深。以前中國人只知道日本的索尼、夏普,頭腦中只對日本的經濟有印象。通過村上的作品,人們更加瞭解了日本的文學,加深了對日本的認識。
王:從根本上來說,兩國間還是有必要對對方的文學和文化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這樣才能加強互相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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