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記者日記：「違規」採訪十六大代表

大會正式開幕前，我們這些海外記者就得到大會新聞中心好心的告誡：要採訪十六大代表，必須向大會新聞中心提交申請，大會新聞中心會盡力安排，但不保證所有的申請都能得到滿足。

八日上午雖然寒冷、有風，但陽光燦爛。大會正式開幕前一個小時，海外記者們乘坐的大會新聞中心統一安排的大巴士就在天安門廣場中心停了下來。走出車，看到一些穿著鮮艷民族服裝的十六大代表在廣場上拍照，一位操著流利的漢語的歐洲女記者便忘了大會新聞中心的告誡，逕直向那些代表走去。

她似乎還頗講策略。先以"我能為你們照一張像嗎？"作為誘餌，繼而攔住一位穿著彩裙的女代表，用"我們能合一張照嗎？"作為過渡，最後，"圖窮匕首見"，提出："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那位民族女代表面露遲疑之色，眼神轉向一個年級較大、似乎是上級領導的男子求助，那位男領導謹慎地問那位歐洲女記者："你要問什麼問題？"還好，該記者還不敢太越線："我就問她從哪裡來？來自哪個民族？是第一次來北京嗎？"在領導的點頭之下，女代表終於同意接受採訪。

女記者急忙掏出錄音機和話筒。提問基本未出線，只在"計畫外"多說了一句話："你穿的衣服好漂亮啊！"

步向人民大會堂台階時，我才發現，這裡的"戰況"要比廣場激烈的多。在這裡的港臺記者似乎比西方記者更"不守規矩"：他們團團圍住了一些代表，提出"你認為讓資本家入黨不會使共產黨改變顏色嗎"這類的敏感問題。

顯然，這些港臺記者沒有事先向大會新聞中心提出申請。但有趣的是，一些代表顯然也不太在乎這些"規矩"，欣然地接受採訪，坦然回答這類敏感問題。

「違規「採訪

我發現的第一個"不守規矩"的代表是中國貿促會會長俞曉松。他在裡三層、外三層的記者的包圍下，仍能從容地回答有關資本家入黨、甚至當選中央委員的可能性這類難答的問題。

我發現的第二個"違規者"則是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的人：文革時紅遍全國的樣板村大寨村的"鐵姑娘隊"隊長郭鳳蓮。連她也在回答"允許資本家入黨會不會使共產黨變質"這樣的超現代問題，簡直讓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

不過，她的回答卻似乎有些"後現代"："這要看他是什麼樣的資本家。有剝削人民的資本家，也有為社會謀利益、給社會增加財富的資本家……"

圍著她的記者群中的一個中國大陸記者倒比她明白，他打斷了操著濃重的山西口音的郭鳳蓮："資本家就是資本家，肯定是為自己謀利益的了！"

人群一陣笑聲，淹沒了郭鳳蓮尷尬、但執著的辯解……

內外有別

這還是江澤民作政治報告之前的"戰況"。在江澤民終於以疲弱多的音調念完了報告的最後一段話之後，我走出大會堂，發現海外記者與代表聯手破除十六大對外宣傳"規矩"的"大戰"又有了新的進展："逾軌者"竟然包括現任中國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常務副書記、中國著名的"反腐女將"劉麗英，她顯然未經批准地、但興致勃勃地回答中外記者有關為什麼中國官場腐敗現象愈演愈烈的問題，直到有人趕來、以保護她的健康為由把她拉走為止……

不過，這場"大戰"到了下午的分組討論時，又出現了一些挫折。大會新聞中心規定，分組討論期間，記者只能旁聽，不能提問，也不能單獨採訪代表。這個規定倒也並非不合理：提問和採訪將會影響討論的正常進行。

但後來我發現，在分組討論進行期間，確有某些代表接受採訪，但採訪者一律都是中國官方的新聞媒體。

難道這是因為內外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