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雨:《〈「9．11」人性輝煌〉編後沉思》

去年此時可以說是人類在新世紀所遭遇的最慘烈的一次浩劫，也是人類歷史上野蠻程度超出想像的一場屠殺，這個慘劇無情地衝擊了全球的政治格局和經濟體系，嚴酷地考驗了各國的社會機制和領袖膽略。但這場超級悲劇，更劇烈衝擊、更嚴酷考驗的，不是別的，卻是人性。這裡探討的是被浩劫衝擊、考驗的最根本的層面－－人性，積極和消極的兩個方面，以及戰爭的心理。

（一）積極方面

本書的故事均來」9．11」現場，展示的是逃生與救援，創痛與憂傷，關愛與互助……

這些催人淚下的人物故事，不僅僅緩解了信仰及利益的衝突；稀釋了族裔及國家的隔膜；軟化了歷史與現實的對立。更重要的是，讓人們超越於恐怖主義與霸權主義、伊斯蘭文化與西方文化、愛國與賣國之類爭論的聲浪，從生死的抉擇、心靈的連通中，去領悟人性的輝煌。

在「9．11」的驚世大災難中，第一批反擊恐怖份子的勇士是聯合航空公司９３航班客機上一個臨時組建的團隊。這４個剛過而立、尚未不惑的漢子，墜毀在賓州的聯航９３航班飛機，連同所有乘客和機務人員粉身碎骨，碎到這種程度：據參與處理善後者目擊，「找不到一塊大過電話本的殘骸」……碎片四濺，已經無法復原，重建現場了。正如《美國體育畫刊》瑞克．瑞雷說的，「在３２，０００英尺的高空，四位硬漢組成了一個團隊，犧牲自己的生命，換來了更多無辜者免於慘禍。」

最令人難以想像、也可以說是一種奇蹟，那便是在火災中，世貿大樓裡成千上萬逃出來的人裡，沒有一個說出現過次序混亂；有人奪路而逃搶別人的生路；或有人被踩傷的故事。在後來清理廢墟得到的錄音裡可知，紐約消防隊員中，有人上到了７８層的高度，那裡同樣沒有驚叫、哭喊或其他任何混亂的聲音。一位印度孕婦魏雅斯懷有７個月身孕自２號（南）樓第７８樓安全走到地面，母女均安。事後她說，最令她感動的是，那樣危急的情況下竟沒有人互相推擠，或失態地哭喊，大家都沉默地彼此攙扶著一步步往下走。不少逃難中的同伴看到這位身懷有孕的婦女，都停下腳步來幫助她。

除了大樓裡沒來得及逃生的幾千名職員，當天，紐約市共有３００多名消防員和８５名警員殉職，他們中大部分人是在世貿中心倒塌時遇難的，其中包括了紐約消防隊長隊長甘奇。甘奇的一個兒子在喪禮上講了話。他說，父親的行動「可能使另一個人的兒子今天免於在這樣的場合講話。」在記者會上，市長朱利亞尼這樣讚揚道，「消防隊和救援人員在９月１１日當日，於兩幢世貿中心大樓倒塌前，最少疏散了２５０００人。」他形容這次是「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單獨救援行動」。

紅十字會在華盛頓的總部報告，在慘案發後的２４小時裡，接到兩萬多個要求獻血的電話。各個醫院陸續報告，血庫滿了！血庫滿了，因為沒有人再需要輸血。紐約市長和紐約市政府也一再出來告訴民眾，捐獻的物資太多、血庫滿了、義工過剩。

美國是這樣一個國家：各民族彙集一處，溶為一體，同時在自由的氣氛下保持民族特色。

紐約州布魯克林區的一群黑人和南美拉丁裔青少年向記者表示，「9．11」事件以後，他們再也不把在本地區巡查的警察看作自己的敵人了。反過來也一樣，本地區的警察也不再把這些少數民族團體的青少年看作可疑分子了。一位十七歲的少年說，他看到，警察們是第一批衝進正在燃燒的大樓裡的人；他表示，現在我們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我們把他們看作英雄，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把他們看作我們的敵人。

世貿慘案發生後才一週，美國主要的幾家慈善機構就收到總值兩億左右的捐款。美國紅十字會說，在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後的短短１０天內，紅十字會募集了一億五千萬美元。美國最大的慈善機構－－聯合基金會在事件發生之後，設立一個特別的「９１１基金」。這個基金會已經收到了一億一千五百萬美元的捐款，其中第一筆金額為１２０萬美元的款項，已經送到了紐約的一些受害者手中。

朱英娣年屆６０，住在紐約已經２０多年，在衣廠工作，日子一向無風無浪。世貿慘案讓她忽然驚覺，原來她一直過的平淡日子，是需要多少人努力保護才能得到的啊。她在捐款信中說，「雖然我早就入了美國籍，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是美國人。入籍不過是為了能夠申請親人來美，將來自己還可以領到福利金。當看到世界貿易中心被襲，我憤怒、痛惜、傷心。我發覺，原來我早已經把自己和這片土地連在一起了，想到百歲以後，我將埋葬在這裡，融化在這片土地上，我才猛然醒悟了，原來，這裡就是我的國，我的家。」

路易西安納州一所戒備森嚴的監獄內，眾囚犯們也為「9．11」恐怖襲擊事件受害者哀傷。他們捐出１１０００多美元給紅十字會，以救助受難的同胞。路州典獄長凱恩表示，「這些囚犯在野外和監獄工廠做工，每小時只掙４分至２角錢，他們雖然很窮，卻也捐出了１１０６０美元。你知道，囚犯們沒有錢，又想儘自己一份心力，因此，很多囚犯把州政府每年發給他們用於聖誕節購買糕點和必需品的５元錢都捐出來了。這麼強烈的愛國熱情，是我過去從未見過的。」

「9．11」以後，美國民眾很快從最初的驚恐、傷痛、挫折中走出來，直到後來的獻血、捐款、做義工，處處都體現了美國人的傲然不屈和高漲的愛國熱忱，自覺自願的人心和力量的凝聚，超越了政府的威力，超越了任何精銳的武器戰備，向心力的空前凝聚，把平時人人自利散漫的個體熔煉成鋼鐵，就像浴火重生。這場劫難好似一場洗禮，把這個民主自由的國家和五色雜陳、人口最多元化的人民，洗刷得更純樸、更堅毅。可以說，這場災難締造了一個英雄的國度，提升了整體人民的品質。

當然，話說回來，「9．11」的影響是全方位的，人員的傷亡、經濟的損失、世貿大樓的坍毀，此次事件必將永久地改變了美國。(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